第74章 赤诚的心

“然后，我借着名叫‘卡尔森’的假身份，被送到这家医院，接受了紧急治疗，”马修伸出移植的金属右手，在医院的灯光下展示它冷冽的金属表肤，道，“花了我5万大洋，本来就空空如也的口袋又被这该死的医疗费用抢走。”

“卡尔森？”伊莱拉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表疑惑地重复了一声。

“当时开公司用的假身份，白蓝给办的，我现在在麦克斯韦集团档案袋里是个死人，总不能把他们当傻子，还用马修的身份上下跃迁阶梯。”马修拍拍身上的白被子，翻身下床。

“你干嘛？！”瓦克通讯里，白蓝一脸嫌厌地关心道，“枪伤还没好，现在又多一层烧伤，手又残疾，现在又想去哪？你想一个月内集齐人类意外伤害事故图鉴吗？”

“我们得反击，懂吗？小屁孩？”马修朝通讯里叫道。

白蓝握拳扶腰，歪头皱眉，道：“谁是小屁孩？”

“好啦，放心吧，我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你还是好好待在伊莱拉的公寓里休息吧，年仅16岁就时不时会担忧体检查出肺癌的白蓝女士。”

马修朝通讯里报平安，关掉瓦克，抬头对伊莱拉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鬼火帮应该是通过情报网络，找到了某个记住天空、克罗托样貌的路人，最终锁定了公司的位置。”

伊莱拉看看马修刚刚关闭的通讯，又瞟一眼马修，道：“你俩....怎么感觉......”

马修抬掌示意别聊这个话题，伊莱拉便闭上嘴巴，有些尴尬。

他提起正事：“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白蓝他们这些垃圾层的身份证的只能在这里待三天，而且经过跃迁阶梯的时候已经被扫描，来不及做假身份，我现在的考虑是，三天之内，在垃圾层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这次绝对不能被那些眼线发现。”

根据两大集团颁布的法律，为了阻止垃圾层的人扰乱城市层的治安，所有经过跃迁阶梯的垃圾层人身份都会被标记，最多只能在城市层待三天，超出期限就会被公司外勤队追捕赶回垃圾层。

“除此之外，我会联系齐柏林帮，之前我太乐观，和他们约定年底之前行动，想争取发育的时间再发动作战，但现在看，”马修一边走向门口，推门离开，一边握拳咬牙，“不得不打了。那几个孩子，现在我抽不开身，只能你去领过来了。”

伊莱拉考虑几番，道：“太危险。那几个孩子才训练没多久。”

马修走到柜台前，不顾护士的劝阻，办了离院手续，他转头对伊莱拉说：“上科技。”

“你？”她柳眉微蹙，猜测道，“你打算给他们戴头盔了？”

“是，而且不仅如此，只要隐形涂液能顺利产出，他们无论战果如何，保命也不是难事。”签下假身份的名字，马修道。

“隐形涂液？”

面对伊莱拉的疑惑，马修自信一笑：“去看看吗？”

驾车驶向卡农庄园的路上，风景独好，骄阳似火，碧海滔滔。

伊莱拉和马修坐在后座，由于是自动驾驶，并不需要有人开车。

她嘴唇紧闭，心事重重。

见马修投来询问的目光，她道：“我不会直接参与与鬼火帮的战斗。”

“为什么？”虽然早有准备伊莱拉会在某个时刻停止援助，但马修还是想询问原因。

“听着马修，之前我帮你做的事情，颅骨帮、黑死帮或是训练战士，对我而言都不危险，但与鬼火帮这样的垃圾层大帮派引爆正面冲突，即便是我肩上的夜蝶也没法完全保证安全。”

她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而马修很快总结了她的意思，他道：“你是想说，你的命很重要？”

这个理由似乎引向关于自私自利的指控，伊莱拉道：“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

马修挥挥手，说：“不至于，又不是责怪你。怕死这种事，我都体会过好多次了，被维克托利亚那帮暴恐机动队射断肠，又跟戈尔登拼个半死......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的付出的，毕竟这么点工资，干的都是苦力活。”

听马修说完这些话，伊莱拉便沉默下去。

一路无话，直到车辆停在卡农庄园。

这里变化很大，桑卡拉居然叫工人给整个庄园围上了金属围墙，入口处立了一道锡制大门，虽然厚度大概跟厚一点的4A纸差不多，但好歹也算补全了原先残破不堪的农庄。

通过瓦克叫桑卡拉开门，进去之后，变化倒是没那么大，或者说没外墙这么富足，毕竟二十万的本钱对这么大片农庄来说还是捉襟见肘。

养鲨鱼的池子用塑料棚搭一搭完事儿，两种虫子的养殖屋是用红砖临时砌起来的，只有火烈羊羊圈是农庄原本的建筑，还算体面。

雷脉鳗则没有继续养殖下去，极涌这武器需要的配件是“电鳗”义体，太昂贵，基本无法量产。

“这就是你说的养殖？”伊莱拉探头进羊圈，里面的火烈羊全是单独分开一羊一栏的，据桑卡拉的研究，这种羊性子暴躁，一如它们血液能产生的效果，根本不适合群居。

伊莱拉蹲下来，见火烈羊拉的羊屎居然像烧炭一样透出通红的火光，还往上冒青烟，根本没有意外，不由摇头感叹：“不可思议....”

“马修先生！”桑卡拉从一只火烈羊的羊圈里探出头，脸上还沾着煤灰似的脏迹，不过大部分都和他漆黑的皮肤融为一体，看不太出来。

他摇手问道：“您怎么来了？”

马修叫三人坐好，给出巨变色龙的进化液，道：“我现在要你养殖一种变色龙的变体，提取他的细胞液制作物品，如果可以的话，三天之内完成。”

“没问题，”他拍拍胸脯，上次谈话时，面对赛博暴徒的恐慌面孔完全换了副模样，道，“三天绝对够了，而且细胞液这种可再生的东西，不需要研究繁殖这方面的问题，直接抓住一只薅就行。”

一旁初到养殖场的伊莱拉发出疑问：“等等，那什么‘巨变色龙’生长周期这么短的吗？”

“不不不，”一说到专业问题，桑卡拉必是要提起劲的，“马修先生给的进化液非常神奇，它可能是携带了特定的核酸序列或者功能性蛋白因子，来影响细胞内基因的转录和翻译过程，进而改变蛋白质的合成与功能，最终导致生物的性征发生改变。”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比如，如果马修先生给出双眼皮的进化液滴到我身上，那我基因中关于表征眼皮的那些片段就会被某些未知的力量优化调控，我也会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后长出双眼皮。”

讲到这儿，他忍不住感叹：“要做到这种事情，即便是奥美集团的尖端技术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怀疑这些精华液里面就不是寻常物质，而是一种微观层面的生物纳米机器人！”

“了解了，如果你真的有重大发现，再跟我说，这方面.....”马修想起之前改造枪械的一幕幕场景，道，“我也很困惑。”

“诶？马修先生不是这些进化液的拥有者吗？你也会困惑吗？”桑卡拉问道。

“这个.....有点复杂。先不聊了，桑卡拉，”马修把手放到黑人小伙肩上，道，“接下来要谈的话题，可能有点直接，有点沉重。”

桑卡拉一听，似乎回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实际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便立刻从知识的海洋中抽离出来，满脸紧张。

“你知道这些生物对我很重要吧？”马修问他。

桑卡拉咽口口水，点头同意。

除了上课、睡觉写作业，桑卡拉基本一有时间就要来这里研究做事，完全停止了社交。

作为在养殖场花时间最久的人，他比马修更清楚这些生物的价值。

马修接下来说的话非常坦诚，如果是面对塔里克、麦克斯韦·夏娃或是戈尔登，他都不会这么做，但对于性子单纯的桑卡拉，他觉得问题不大。

他道：“所以我很害怕你背叛我，你能理解吗？无论是被人收买还是举报，我刚在跃迁阶梯犯事儿的那几天，你脑子里应该也有过这些想法吧？”

“不不不！”桑卡拉浑身一抖，眼镜差点都甩掉，他矢口否认，“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的！因为.....”

他咬咬牙，小眼睛四处乱飘，道：“我是觉得，这世道也没法找到什么善人开的公司。因为市场的竞争已经残酷到不放弃道德底线就无法活下去了。所以.....进大学之前我就做好为维克托利亚卖命的准备了。”

“和其他地方相比，至少马修先生能让我看到新世界的大门，”桑卡拉甩出瓦克，给伊莱拉和马修展示一本电子书，标题是《异常生物见闻录》，“这是我这段时间在这儿写下的实验记录和感悟，还有很多对这些东西来历的猜测。”

“比如，”他举了个例子，“我发现无论在怎样的温度、湿度和外界刺激下，合金甲的大脑皮层活跃程度都很低，而且，它的复合几丁质外壳很明显超过了地球任何虫类需要的防御强度，所以我给它的评语就是.....”

马修和伊莱拉细细看去，却见一句。

“合金甲并非地球生物，它始终提不起精神的原因是.....不适应地球的重力水平。”

“很好.....”马修评价道。

其实他本要抽出更多精力来维持桑卡拉的忠诚的，毕竟他的位置如此特殊，与马修羁绊又如此薄弱。鬼火帮的一场突袭却是吃掉了这部分精力。

他甚至想过让白蓝和克罗托造一些监控装备甚至往他身体里植入遥控炸弹这类卑劣手段.....

但现在看来，他愿意相信一位研究者的赤城之心。

接下来，该去会见一下下线许久的齐柏林帮了...我们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