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山雨欲来（上）
审讯室设在樱魁废墟中，山本正雄的房间里，那场大战没有波及到这个地方，陈设完整，名贵的家具、墙上的浮世绘以及材质特殊的地……额，这地毯是人皮做的吗？
垃圾层的人民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安雅摇头，排除杂念，继续询问眼前的花白老头。
齐柏林现任话事人，突袭鬼火帮行动的总设计师。
他坐在真皮座椅上，面对上城暴恐机动队的问询，没有丝毫慌张，举手投足优雅得体，也对得起他那份装扮。
安雅做个手势示意零号开启新一轮录音，问：“你说撼地者的信息你们并不知情，那你们仅凭这种火力的步枪手雷，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说到这个，我跟您介绍一下，”斯图尔特请出一位黑发如瀑，身材颀长的少女，介绍道，“海伦·肖，原樱魁酒吧娼妓营生的主管，山本正雄为她取名千代子，同样能驾驶撼地者，当时和我的手下莱曼困在一起。”
海伦颔首致意，安雅也点头回复。
“海伦小姐饱受山本正雄及其手下欺辱，心中有火，再经过莱曼的劝说后反叛，经过一组精英小队的掩护潜入地下基地驾驶撼地者击败大鲶鱼，逆转战局。”
斯图尔特这番话不由让安雅侧目，她转而问海伦：“你知道撼地者的更多细节吗？山本正雄雇谁设计的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海伦思考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撼地者的设计师是谁，我只知道两年前我刚到樱魁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他们往地下搬运设施器材的场景了。”
看来山本正雄的计划启动得比我们想象的更早。
安雅再询问一些技术问题，归档整理完后，便请别了斯图尔特和海伦。
对于垃圾层的帮派火并，两大公司从不关心，但若是出现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位置的事情，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屁股就要坐不住了。
金雷和维克托利亚·薇拉联合发布的通缉令，基本已经宣告山本正雄和戈尔登的死刑。
安雅推门，想要找个地方联系猎枭，却被一道讨厌的身影逼退回房间。
男人有一米八的身高，穿着麦克斯韦暴恐机动队的制服，头顶金发耀眼，右脸伤疤唬人，长相三分痞帅，七分油腻。
他做出请安雅坐回座位的手势，安雅没给他好脸色，但还是坐了回去。
男人见她冷淡的眼神，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说：“安雅小姐，我们毕竟都是同事，一家人来的，有必要这样摆脸色吗？”
“唐泰斯先生，我们并非一家，麦克斯韦和维克托利亚是这个城市共同的治理者。”安雅甩出瓦克，一边给猎枭发信息。
唐泰斯一听，也拿出梳子整理发型，道：“哦？可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啊。”
安雅冷冷回复：“第一，你不是华夏人，这不是你的俗话，第二，在资联会的监管下，两大公司是不可能发生战争的。”
“那可——阿，额嗯…..”唐泰斯抬起屁股，发出伸展身体的呻吟，道，“那可不一定。”
安雅抬起头，AI义眼直视过去，问：“唐泰斯先生，你我都有要事在身，有话请速讲。”
“啧，急什么？”唐泰斯劝道，“山本正雄的来历我已经查出来了，你不想看吗？”
安雅瞟他一眼，道：“你直接发在瓦克上就好。”
她起身欲走，又被唐泰斯伸手拦住，他说：“聊聊天嘛，你注意一下他的姓氏，山本。”
安雅没坐下，但也没推开唐泰斯的手，站在原地思索一番，道：“山本这个姓氏，我只知道无界——”
“Bingo！”唐泰斯打个响指，道，“他是当今无界集团董事长最小的弟弟。”
安雅只是猜测，没想到会被证实，她自然地感到困惑，说：“大财阀的家族成员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来？”
唐泰斯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吐出一个字：“丑。”
他躺到靠背上，两腿交叠踩上桌子，道：“山本正雄生而畸形，丑得人见人怕，传闻为他接生的高级医疗仿生人见他第一眼后，没过两个小时就cpu冒烟觉醒了。”
他哈哈大笑，说：“山本家族认为这种样貌代表山本正雄是劣质基因，待他16岁那年，给他一笔钱，将他逐出家族…….哎呀，你说说，这年头还不奇怪啊，有的地方宗族观念已经完全解体，有的地方却还会因为顾虑污染家族基因而抛弃骨肉…..”
唐泰斯丝滑连招一套讲下去，问：“讲到这儿，安雅小姐，你对家庭这东西怎么看？”
安雅很礼貌地撇开唐泰斯的腿，道：“我不喜欢男人。”
望着安雅远去的背影，唐泰斯一个耸肩，自言自语道：“试试呗，说不定就喜欢了呢？”
“我喜欢你个头！猎枭，我警告你，你开玩笑没关系，不要老是在我感情的红线上蹦迪！”
山本正雄密室外的过道上，安雅踹开一块碎石，对着通话里的猎枭破口大骂。
猎枭讪讪一笑，连道：“好好好！以后不提唐泰斯那油腻男了。”
安雅左右观察，没看到周身有参与调查任务的暴恐队员，但也压低声音道：“你给我认真点！到42生科门前了没？”
“快了，快了，别急。”
猎枭挂断通话的时候，正好停在牛肝菌街203号门口。
这幢二层小楼模样凄惨，门窗皆已碎裂，外墙到处是焦黑的炸痕，42生科的LED招牌更是被爆破弄的四分五裂，暗淡无光。
紧闭的铁门切割出一块圆形的缺口供人通过。
猎枭哼一声，俯身钻进缺口，脚步踩在碎石堆上，发出响声，悠悠回荡。
他首先闻到一股气味，虽然寡淡，但颇为刺鼻，像是打喷嚏前鼻腔传来的瘙痒。
猎枭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那个雨夜，爆炸发生后整个财务室都弥漫着这股味道和绿色的毒气。
“找到你了，你妈的，藏得挺深还。”猎枭臭骂一声，见到地上腐烂的尸体，也不管是不是杀死乔蒂的那个畜生，一个侧踢把他头骨都踢飞起来，嘴里还嘟哝着。
“去你的。”
他发泄完后，认真地搜集线索。
厨房里没东西，一楼最大的房间看着像手术室，但很空旷，拐角的小房间则是像一个很无聊的中年男人住的地方，陈设简陋色彩单调灰暗，只有一身白大褂还算显眼。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像是机械室，散落了很多零件，小房间则是混居了很多人，有散落满地的素描和星星剪纸，看着像小孩子的玩意儿。
成分这么复杂？
猎枭再跑到二楼的大房间，里面的东西可就多了，一台被砸坏的电脑，满墙——我闺女喜欢的那个什么？哦，二次元的海报，然后是绷带，一页笔记。
笔记上的内容是：
鬼火帮的市场封锁。
经济问题。
武装力量的发展。
狼眼遭受的天讯公司的针对。
伊莱拉是敌是友？
看不懂。
猎枭摇头，拍下照片，再往里探。
这床单上面怎么是有血迹？还只有这么一小块？
按照队长说的演绎法，我有理由相信这是初夜的痕迹。
猎枭一拍自己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在想啥呢，老大年纪了。”
见房里没什么东西有价值，他走出门梳理起情况。
首先从残留的毒气气味可以确定这里一定和那个羊角暴徒有关。
其次，这里被人袭击毁坏了。
不能让线索断掉。
猎枭掏出手枪，对着萧条的街道挨家挨户敲门。
这附近真是荒凉的可怕，可谓十室九空，偶尔有人打开房门，里面也大概只住着一些把大脑的语言功能都吸烂的毒虫，说起话来嘴里都好像嚼了坨又湿润又黏的稀屎。
猎枭虽然待人向来恶劣，但对这些可怜虫也不会发什么脾气，往往只是道一句“保重”然后关门离开。
等到了街角，他又发现另一座被毁坏的房子。
猎枭觉得二者或许有联系，一脚踏进去，只感脑袋后面袭来阵风。
他反应迅速，一个下蹲转身扫堂腿，扫倒一个身后染了绿头，对眼肥脸的青年。
绿头青年手中的棒球棍滚出一米开外，被另一个紫发青年拿起。
他打着三颗唇钉，后背延伸出一只机械义手，人很瘦弱，脸色嚣张，身后还跟着一眼神毒辣的红毛矮子。
紫发青年瞪一眼地上的绿毛，骂一声：“废物！”
然后，他举起棒球棍，指着猎枭嚣张道：“喂，大叔，这座小楼是我三只手的地盘，你不要乱跑。”
猎枭笑起来，问：“你撒尿了吗就还你的地盘？”
“我没撒尿啊，谁——”
“哈哈哈哈…….”
三只手见猎枭抱着肚子笑起来，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承认了自己是靠撒尿标记领地的野狗，脸色一暗，招呼道：“红毛！上！”
二人尖叫着冲来，迎面要撞上猎枭出示的暴恐机动队证件，便“扑通”一声滑跪到猎枭脚边，紧跟着接上磕头连招，整个过程顺滑无比。
猎枭收起证件，小指插进耳朵转转，道：“我不是来抓你们的，别他吗真撒尿了！我问问你们，那边几百米开外有个叫42生科的公司，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被毁的吗？”
跪在地上打抖的二人面面相觑，摇头不知，反而最开始被猎扫地上的绿头胖子发话。
他说：“我知道大人，我就住附近，那天晚上我听到枪声，探头出去的时候。看到了鬼火帮的戈尔登!”
“你确定？”
“确定！确定！那个铁下巴，我不会认错的。”
猎枭挑眉，收集到想要的信息，他一人给一巴掌，驾车离开了。
三只手捂着肿胀的脸颊，背后的机械义手朝猎枭的车尾灯竖个中指，破口大骂：“公司狗，老子总有一天要让你喝自己的尿。”
却听绿胖劝阻：“老大，你还是小点声吧，那种人物惹不得啊！”
三只手见他瑟瑟发抖的样子，一脚踹他腿上，臭骂：“你还敢说话？要不是你偷袭失败！哪有后面那么多事？”
欺凌弱小给三只手带来些许满足感，他回过头，又碰见一个比猎枭奇怪得多的人。
他身长大概两米，躯干也就比三只手的大腿粗一点，四肢更是细得可怕，脸上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镜子，全身都绑着类似绷带一样的东西，可细细看去，那些绷带的表面却都反射出附近街道的模样。
从它身上的绷带里，三只手能看到绿胖恐惧的眼神。
“你妈的，”三只手转一下脖子，问这个怪人，“你又哪来的？”
怪人开口说话，话语间尽是齿轮互相咬合传出的嘎吱声：“刚刚那个男人提到了42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你们说了什么？”
三只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不顾一旁绿胖的劝诫，大骂：“你又是哪条？刚刚那个暴恐机动队的骑本大爷头上就算了，你个风一吹就要倒的——”
在三只手的视网膜上，干瘦怪人机械地扭动了一下脖子。
他立刻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有股堵塞感。
哦，原来是我的血啊。他反应过来。
三只手咕噜咕噜吐出几道血泡，倒在原地，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可整个人面色却变得青紫，在地上抽搐，很快没了呼吸。
绿胖吓呆在原地，红毛则看着大哥的尸体，怒吼一声，掏出手枪朝怪人连开三枪。
子弹正中怪人的镜子脸，擦出火星，全部原路返回，精准地打回红毛额头。
地面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仅剩的绿胖只感觉胯下一凉，尿淅沥沥淋下来。
怪人扭回脖子，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