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真火余势不减，一直向着四周蔓延。
李承焰暗自咂舌，放火烧山，自觉罪孽滔天。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好在自己目前传承度不高，估摸着再烧一会也就算了。
兜兜转转，好似迷路了一般，埋头冲了半晌，才从一处悬崖上跳了出来。
石塘县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一头头精怪如同鱼入大海，在县城中疯狂肆虐。
到处都是哭喊尖叫之声。
李承焰辨明了方位，不敢太多逗留，匆忙往千户所赶去。
兰心仪，白鹿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至于一个人逃跑，往哪逃？
薄情寡性，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亦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如果可能的话，李承焰更愿意守着一间武馆，亦或者锻兵铺子，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笑看云卷云舒。
可有些事，从来都不讲道理，大势倾轧，也由不得你选。
沿途偶见精怪伤人，李承焰能帮就帮，偶尔有些体型硕大的，横冲直撞，看着就不好惹。
“好孽畜，休敢伤人！”
一声爆喝，就见一个独眼汉子持枪挑翻一头野猪，兀自怪叫不迭。
打眼一瞧，不是曹正又是何人。
眼下气喘吁吁，尚未痊愈的伤势更加恶化，衣衫之上隐见斑驳血迹渗透而出。
曹正此时也看见李承焰，惊喜道。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这些该死的精怪，蛮子居然动作这么快。”
他是看见过辽国的手段的，自然知道这些精怪乃是受人驱使。
当下城中乱成一团，也不是闲聊的时候，李承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略说明，免得曹正受了蒙蔽。
这汉子，之前还存了参军的心思。
“他奶奶的，这帮当官的忒不干人事！”
声如洪震，中气十足。
见其还能这么响亮的骂人，李承焰反倒是放下心来，证明伤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轻些。
“哎呀，这下子可怎么着，这么多精怪进城伤人，千户所的官兵只逮着蛮子打，对于这些是看都不看。”
汉子眼眶通红，他是外地来的，可守着石塘县过了小半辈子，早就将其当做自己家乡一般。
看着城中乱象，乡亲们骨肉分离，一时之间悲愤涌上心头。
“我准备先去千户所看看，我娘子还被关着...”
看了看曹正，李承焰犹豫了几分，劝解道：“曹兄，人力有尽时，精怪们来去如风，你在城中乱转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南门帮衬着。”
让他独自逃跑，依曹正的性子肯定做不出来这等事。
可千户所人多眼杂，自己一要带着兰心仪白鹿他们几个逃跑，二还想着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找那些能驱使精怪的异人一把麻烦。
能一把火烧掉最好，若是不成，自己也只能随着流民先出城再想别的办法。
这其中，曹正跟着反倒是帮不了多大的忙。
传承干系重大，若非绝路，李承焰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暴露。
“也对，大批百姓聚集，人气会吸引来不少贪嘴的，我在南门等你。”
............
千户所。
随着战事爆发，大部分人马已经被抽调一空。
千户所本来是做军屯之用，并无地势可占优势，与其在这等辽国驱使精怪冲过来，不如主动出击。
王触龙带兵十几年，对这些看的无比清楚。
当下，一队五十人的披甲骑兵跨马而上，马鼻之中喷吐着热气，手中长枪锋芒毕露。
这就是王触龙最大的依仗。
可以说，他搜刮来的大部分税银都被用来培养这一支骑兵了。
人人弓马娴熟，战甲完备，人，马，器，每一个都是宝贵疙瘩。
是他这十多年来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刘田翻身下马，抱拳禀告。
“嗯，蛮子动向如何？”
“多数精怪已经被逃亡的百姓分流，难以形成有效冲击，之前山中突兀一场大火，略作蛮子脚步，阻挡帮了咱们大忙...
眼下几位百户正带着兄弟们节节抗击，伤亡惨重...”
刘田暗暗咬牙，何止是惨重。
以乡民为诱饵，生生填饱精怪的肚子，再用弟兄们的性命来蒙蔽辽国视线，等其人马汇集一处，再用骑兵冲阵，一锤定音。
这位千户的每一步算计，都是用活生生的人命来布局。
军士大部分都是本地百姓，眼下人心涣散，根本难以形成有力抵抗，基本上属于一边倒的屠杀。
任谁看着自己的乡邻被精怪屠杀，自己明明握着手中刀剑，却被严命不得阻拦，若非各个百户武力镇压，怕是早就反了。
“刘田，你跟我多少年了？”
“这...已有八年。”
王触龙远眺南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是觉得我手段太过残忍？”
“属下不敢...”
“你可知，就算我把所有人马全部拉出去，和辽国正面交锋，咱们也远不是对手...赵国如今，早就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心慈手软，救不了赵国。”
“更何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算我把石塘县拱手相让，乡亲们就会过的好些？你我就能活命？”
“此战若是败了，本将会随着石塘县的百姓一起赴死，若是胜了，他们就是死得其所！”
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王触龙不等刘田回话，已经翻身上马。
这一次，他做先锋。
“此次功成，将来我在什么位置，你就在什么位置。”
喊杀声愈发近了些，王触龙眼神火热，蛮子已经杀至近前，而对方的人马中，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足以让自己一步登天的人物。
对于王触龙描绘的美好愿景，刘田并不当回事，自己是个吃军饷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命行事。
就在等待冲锋的时候，刘田似乎想到了什么，催马上前，低声问道。
“大人，千户所中的百姓怎么办？”
后方军营之中，还有之前扣押的一些乡民，大部分是些武者的家眷。
若非如此，也使唤不动那些鼻孔朝天的替他们卖命。
“放了即可，让他们自顾逃命就是。”
“这！”
刘田瞳孔微缩，这人什么时候放都行，可偏偏眼下不行。
千户所通往城中的路只一条，而现在，前面蛮子已经要杀过来了。
二三百手无寸铁的百姓，前面是凶悍的辽国敌军，后面，是王触龙费尽心血打造的五十铁骑。
“我们需要有人遮挡视线，需要有足够的距离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