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探望
又是这个名字。
哪怕是林一，在听到的瞬间也禁不住有些愣神，随后便明白了班长的意思。
他们是齐小琴的同学。
作为同学，在学校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总归应该去看看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悲伤。
而导致这场悲剧的源头——
林一沉默。
是他？
不，他也只是想活下去。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已经变成怪物的齐小琴，将自己生吞进肚子里么？
恐怕那时班长该探望的人，就该是余阿姨了。
她肯定会很难过吧？
再者，真正的齐小琴在「苏醒」时便已经死了，破体而出的是名为「魔女」的怪物。
光是想想那副如同腐烂章鱼般的尊容，林一就不寒而栗。
可为什么是自己？
他脸上的疑惑明显被班长注意到了，对方犹豫片刻，低声解释道：
“赵老师还在处理学校的事。”
“他脱不开身。”
姜珺这么一说，林一瞬间就明白了。
脱不开身？
狗屁。
恐怕是觉得自己的学生出事了，身为班主任的他，压根不敢去面对那对可怜的父母吧？
班主任不去，那么这个探望受害者父母的责任自然落在了姜珺身上。
谁让她是高二三班的常务副主任呢？
班主任不在她说了算。
班主任在......
老赵看似严厉，实则却是一口不粘锅，班里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是姜珺处理。
哎，这么一想——
林一看着正走在自己前面的黑发少女，忽然心头微动。
这样的女人，娶了做老婆肯定很不错吧？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可以处理。
自己只负责吃喝玩乐？
正想着，前面的姜珺已经忽然停下了，皱着眉头看着他道：
“林一。”
“走快点好吗？”
“下一班公交车马上就到了。”
他们要去的同样是公交站，只是和熊悦乘坐的不是同一条线。
齐小琴的家就在距离学校不到两公里的路程。
公交车只需要三站。
不到十分钟。
下了车便可以看到一个老旧的小区，或许是下午的缘故，路上行人很少。
五栋三单元401。
目的地到了。
开门的瞬间，一张明显写满了悲伤和憔悴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姜珺马上上前道：
“阿姨好。”
“我是齐小琴的同学，姜珺。”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林一，“他就是林一。”
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林一顿时面色奇怪。
这句话怎么总觉得......
有点问题？
什么叫他就是林一？
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的女人便马上抬头看向了他，眼神却更加悲伤了。
“你就是林一？”
“呃，我，我就是林一......”
林一见对方和自己说话，不由有些紧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
“对不起阿姨。”
话刚出口，他的身体便猛然僵硬起来，仿佛这沉闷的客厅忽然间变成了寒冷的冰柜。
不好，说错话了！
齐小琴可是出车祸死的，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下一秒，三道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姜珺一脸错愕，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齐小琴妈妈已经一把抓住了林一！
“你，你是不是知道......”
林一的心瞬间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等她说完，便马上解释道：
“不，不是，阿姨你误会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
“齐小琴她——”
女人却已经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
“啊啊啊......”
“小琴，我的小琴......”
正在这时，从边上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将女人抱在了怀里。
旁边的合影上正好有他的照片。
他是齐小琴的爸爸。
齐国富。
男人明显也整夜没睡，满是血丝的眼球内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妻子，扭头看向林一。
悲伤的眼神中带有些许歉意。
“对不起，吓着你们了？”
林一没敢出声。
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直接从冲出来。
就在女人崩溃的瞬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从这里逃跑的准备。
可是男人的出现似乎又说明了什么。
自己误会了什么？
从一开始时二人的对话，再到女人听到自己说对不起时崩溃的痛哭——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琴她——”
似乎是为了解释，又像是为了舒缓胸口的苦闷，男人抽了一口烟便缓缓说了起来。
当他的话说完时，原本趴在他怀里的女人也停止了哭泣。
她用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林一。
眼神似乎有些怨恨。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怨恨的原因，便是因为齐小琴在发生车祸时，正在编辑一条短信。
信息没有编辑完成，只有三个字。
在天台。
而收信人——
林一低着头，瞳孔里却满是惊骇。
是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该在天台死去的齐小琴，最终却在众目睽睽下死在了校门口的车轮下。
而她生前编辑的最后一条短信，居然是给自己的？
甚至还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两个字。
天台。
她「苏醒」的地方。
也是林一杀死作为魔女的齐小琴的地方。
痕迹看似被抹去，实则却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像是无意中遗漏的书签般等着被人发现。
只是这样的痕迹似乎在这对父母的眼中有另一层含义。
他们在女儿的房间里发现了林一的名字。
就写在书桌上的日记里。
而除了这个名字以外，出现最多的便是另外一句话——我喜欢你。
于是手机里的短信便成了这样一副画面：
女儿按耐不住心中的爱恋，打算编辑一条短信对这个叫林一的男生表白——
可下一秒。
白色越野车呼啸而至。
这份溢出纸张的爱恋最终变成了一则未编辑完成的短信。
也正因如此，赵老师才会在这对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指派姜珺和林一过来探望。
“对不起。”
林一再次说道。
这次却不是口误，而是发自内心地对这对可怜的父母感到抱歉。
齐国富悲痛的眼神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们回去吧。”
“我和小琴她妈妈想独自待一会。”
听完了故事的姜珺明显情绪也有些失落，对二人点点头，便拉着林一起身离开。
可就在二人走到门口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
“林一。”
“小琴的葬礼，希望你可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