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整个澄潭，只有我能罩她
“昌风华。”昌风华捂着自己的头，从掌腹间窥向这人。晨光只打亮他的轮廓，自下而上看，他大半个身子淹没在楼梯间的黑暗中，还有那双凌厉的眼。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TA？谁？”
昌风华这下有些为难，他以为这个人是冲自己二舅来的。上个月他二舅昌陇承在澄潭新城的某个“游戏”厅玩牌欠了一笔巨款后仗着老板脾气小躲债不还，但没想到他这土匪行为早就令人积怨已久。前不久，这小脾气的游戏厅老板花钱雇了本地的七公帮到处在澄潭讨债，说见到昌陇承就要把他命根子拔下来用铁丝串着，当做街机上那手柄用。
昌风华见这人来势汹汹，以为是来找自己二舅的，所以平白挨了这么一顿打，他也不想给二舅当挡箭牌了，干脆对方问什么他说什么便是，家里之后有的人是处理二舅。
“金悦。”陆羽眯起眼来，现在这个时间点金悦还没来找他，所以这小子反问这一嘴也属正常。
“她？？”
明显能从这个字里听到一丝慌乱，倒不是出于利益纠纷，而是出于一种对于自己所有物是否忠诚的担忧。陆羽借着地板的反光打量着这个叫做昌风华的年轻人的身体，他现在看起来有些微微发颤。
是愤怒，像是一只幼兽怒视敌人。
“你又是她什么人？！”果不其然，接着就是这么一句质问，先前那小心翼的试探烟消云散，昌风华鼓起勇气说道：“整个澄潭，只有我能罩她。谁也不行。”
陆羽有些不能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罩啥罩啊，这个年纪的小屁孩脑子里尽藏着金庸古龙式的武侠幻想亦或港式黑帮片里的匪气。
他厉声说：“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是什么人。她住在哪。她的过往怎样。”
这回昌风华不吭声了，他完全隐没在黑暗中，连呼吸都很难听见。
“唉……”陆羽抿着嘴。说真的，他想做个温柔的大人。
然而没等待陆羽下手，外边传来踩着脚蹬链条传动的细微碰撞声，一名女生“哎？”了一声，自行车靠墙声后，噔噔噔的脚步声从头上传来，她上楼了。
陆羽没再说话，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9点18分，默默后退。
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世界回溯。
陆羽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看向那站在台球俱乐部牌匾下的昌风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
昌风华“卧槽！”的大骂出声，惊恐地看向这个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人。
“你是……”
没等他说完话，昌风华就被拖进了昏暗的楼梯间，待到他头昏脑涨后，他“呕”的吐了出来。
从刚刚开始，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极其令人反胃的气味，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像是腐肉，又感觉有消毒水或者油漆的味道，总之是一言难尽。
昌风华真的受不了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遭此酷刑。
“金悦，说出关于她的一切。”
“什么？你不是来找我二舅的？”
“给你三秒钟时间思考……”
“我、她……我不会说的，整个澄潭只有我能……”
噔。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被叩响了。
昌风华发胀的右眼勉强睁开，一束刺眼的橙黄色光柱从那人的手机里亮起，直直打向墙壁。墙壁本该出现光斑，却被什么东西遮挡住，留下奇怪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顺着光柱的方向看去，扭头，赫然看见一具穿着红裙的无头尸体站在自己面前，断裂的脖颈正对着自己！
若是只有这样，昌风华只会处于懵逼的状态，没想到下一刻那尸体居然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由于小腿生疼，他连逃跑也做不到。
“啊啊……”
昌风华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玩意抱着自己，它身上的面料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它身上的尸臭味近在咫尺。
“我说。”没过多久，昌风华像个泄气的皮球，焉搭搭地看向陆羽：“能不能，先，先让它松开我？”
“你还有3分钟交代一切。”陆羽说道，顺带打开了录音软件。
他现在极为专注地控制着鬼域的逸散。这红裙尸者看似抱住了这混小子，实际上只是钳住了他，与他的接触面不大。
之前，陆羽拿韩逞实验过，这种程度的接触不会暂停回溯。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金悦，我……我对她了解不多。我和她，虽然认识了很久，但是，但我觉得她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我。”
“嗯，继续。”陆羽看了一眼正常运行的录音软件，点点头。
昌风华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约是十年前，她住在老城明水镇金家村2号的老家，后来因为她父亲去世的原因，她母亲梁娟带着她搬到了老城新华图书馆附近的出租房，一住就是现在。”
“她父亲怎么了？”陆羽问道。
“她父亲是一名警察。但你知道的，澄潭镇的治安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稳定。听我父亲说，从几百年前刘、金、昌三家找到最初那口‘潭’起，澄潭镇的黑、白、灰的秩序就已经确立了。”
“如今金家早已没落，这澄潭镇遍地产业要么是昌家、要么是刘家，或者是国家的。她的父亲金尧特别不满意这个现状，明明只是个刑警，却处处刁难其余二家的产业，所以后来被丢进了那口潭中，活活淹死了。”
“这些你可别跟人乱说啊，我都是悄悄听我父辈他们闲谈才知道的……”
“继续。”陆羽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一分半：“讲讲金悦。”
“她…，她是个性情飘忽不定的人。有时她很疯癫，有时她十分安静。她给人的感觉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谁。哪怕从初中到高中，我已经当了她明面上6年的男朋友，我甚至能触摸她的身体，但我从未觉得我真正拥有过她。”
昌风华有些情不自禁地倒苦水，这些话他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说。可他也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输出的信息，以防对方不满意或自己说太多了。
“只是这样吗？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陆羽看了一眼时间，金悦快到了。
“奇怪的地方？”昌风华想起金悦反复跟自己提过，唯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跟别人说，只要他老实履行和她的约定，她任由他怎么做都可以。
念及于此，昌风华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有些悲惨的人。”
“很好。”陆羽这次收获了不少线索，也许这些线索中藏着足以彻底“定罪”金悦的证据，证明她就是造成澄潭镇悲剧的那个人。
“那我可以走了吗？”昌风华小心翼翼地看向环抱在自己胸前的苍白的手。
陆羽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去，对着他后脑勺来了那么一下。
随着楼梯间内一道重物落地声响起，楼梯间外，自行车停靠，紧接匆匆上楼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陆羽走出楼梯间，看了一眼金悦的身影。
“金家村2号，新华图书馆外的出租房……”
“先从她的新家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