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少女
借着书籍掩护，陆羽时不时观察着对桌那名少女。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雪纺裙，长发柔顺如瀑，一绺青丝垂在脸边，书店内微光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塑造出油画般朦胧美感。
这般容貌不禁让人感叹，待到她成年，会招来怎样的红颜祸水？
“她就是金悦。”
借着孟香手机里的照片上网查询澄潭本地地图，费了一番功夫，陆羽才找到童年金悦所在的新华图书馆。
坐在这位置前，他用四次回溯来观察了这名女孩的运行轨迹，9点13分已经是她兼职后坐在书桌上看书的时间点，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她将在这里待够5分20秒，直到下次回溯。
刚刚，金悦坐下时注意到了自己。为了不干扰她的正常运行轨迹，陆羽低下头规避了她的视线。果然，她眨了眨眼后低下头去，饶有兴趣地继续看那本《时间简史》去了。
陆羽思索着一个问题。
本次石墩游戏玩家总结出的通关方法是：杀死海边女人。这个观点的论据来源于唯有金悦拥有四个阶段的自己，与其他所有镇民都与众不同。
陆羽认可这个观点。
如今他拥有断头鬼，这意味着只要陆羽愿意，他可以用恐惧的办法折磨一个人，使其精神崩溃后触发断头鬼灵异，将其彻底从澄潭镇抹杀。
但他不希望自己如此武断。所以他决定花一小会儿来观察“金悦”到底是怎样的人，再决定是否真的要杀死她。
4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陆羽有点无聊。
头一回监视别人，他有点拘谨，可能不是那么上道。
这几分钟内，陆羽有点担心一件事，那就是这霍金大哥写的《时间简史》，他只能看懂个大概。万一他之后要跟对面那少女搭话，少女问起他：“你如何看待宇宙的基本粒子和时间箭头理论？”
那自己不是只能黑人问号脸了？
“咯咯咯~”
他忽然听见了一道笑声，带着一分漫不经心的讥讽，是冲着金悦那边去的。
抬头一看，才发现有名矮矮胖胖，脸上带着雀斑的女生拿着本言情小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金悦背后一米处的书架上，和另一名留着空气刘海的女生低声说：
“瞧瞧，又是那没爹妈的小妖精来装好学生了。”
卧槽，好恶毒的语言！
那雀斑女生显然是故意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金悦听见，要不是陆羽体质好估计也听不了这么清楚。
“我记着她上一次月考全班倒数第二。”空气刘海女生点头，深以为然：“我真不信她能看懂那些书，肯定是为了跟昌风华装逼。”
听到这陆羽本能地站起来，想为金悦出个头。但一想到金悦可能是本次入侵的大反派，他又坐了回去。
他想看看金悦有什么反应。
金悦低着头，翻着书，纤细手指一行行扫着书中内容，读的极其认真。光是看着她这幅读书的模样，就让人想到书香门第里那样温软如玉的大小姐。
一分钟后，世界回溯了。
金悦和其余两名女生的身影飞速倒退，陆羽还是坐在这里，捧着《时间简史》。
“装作没有听见吗？”
陆羽想着：“也不知道这是在逃避还是在自我保护。但有可能是因为她对面有人，所以不好拉下脸反驳这些小女生。”
这一次陆羽离开了座位，离开时，他注意到金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躲在了金悦侧边的书架后，确认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
又是几分钟过去，那两名语言恶毒的女生如期而至。和上一次相同的是，金悦仍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世界回溯了。
再度看到金悦坐了下来，几分钟过后，那两名女生走了过来。这一次，陆羽直接从侧边书架走了出来，堵在她们前面，拿着一本《论语》，十分霸道的站在过道上，不让两人过去。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陆羽放声念着。
雀斑女生和刘海女生愣住了，这一米八几的陌生男人挡在这，她们是过不去了，可这个男人嘴上念念有词，怎么好像是在骂人。
什么叫恶称人之恶者？
刘海女生也算是语文不错，她分析出来了这句子的第一个恶是讨厌的意思，称是宣扬的意思，第二个恶是坏处的意思。
联合起来，就是讨厌宣扬别人坏处的人。
雀斑女生想质问下那男人，可刘海女生一把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怎的忽然都觉得有点心虚，于是转身离开。
雀斑女生不时回头看向仍在放声念着论语的陆羽，暗骂一声：“那婊子又出去勾引男人了，上次是我男朋友，这次又是谁！”
这句话陆羽是没听见了。
见着她们离去，陆羽停止了扰民行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着幸好对方跑的快，不然他指定会被店员赶走。
回身一看，金悦不知何时放下了书，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者盯着他背后离去二人的背影。
“每周她们都会来。”少女视线缓缓移向陆羽：“你是故意的吗？”
陆羽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他沉默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悦翻着《时间简史》，眸中带着莫大悲伤，小手轻轻抚摸着内页：“我很喜欢这本书里关于物理学的描述，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逆流时间，我什么都会做的。”
“如果我能逆流时间，爸爸不会死去，妈妈不会变成那样，我可以拥有一切。”
“逆流时间？”陆羽眨了眨眼，没有在意为什么一名少女会说出这种话，而是轻声说道：“可事物注定要向前运动，这是宇宙的本质，是进化的本质。”
金悦扬起眉，重新看向这个陌生男人，带着不解的微笑：“凭什么？人被夺走一切后，注定无法挽回吗？这是谁规定的？”
陆羽看着她，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较真。又或者说，这股较真恰恰属于这个年纪。
他没有回答，而是静待世界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