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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师姐

而在这片土地上,惠安女的身影总是忙碌而坚定,她们迈向海边的浅滩,去赶海。

她们的手指灵巧地在浅滩上翻搅,熟练地弯腰拾起海贝、海螺。海边、渔船上,沉重的渔网在她们手中变得服服帖帖。

在建筑工地上,她们瘦弱的肩膀却能扛起沉重的石头,汗流浃背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与抱怨。

田间也能看到惠安女在精心照料着庄稼,走来一个中年女人,笑意盈盈地走出菜地和她打招呼,这是她在大学的同乡会上认识的一位师姐,好像是数字媒体技术专业的。

她对这个师姐的印象尤为深刻,上学的时候看到大四的师哥师姐都在积极找工作或者考研、准备留学,只有这个师姐回老家相亲结婚了。

如今师姐在镇上的中学教书,袁景刚想说她应该是唯一一个在上海待过还愿意回学校教书的女人吧,结果师姐无奈笑道:

“我也算为数不多的去上海读大学的惠安女吧。”

偏居一隅,即使见识过广阔天地,也很难挣脱观念的束缚。

惠安距离QZ市区并不远,可这里民风却未有质变,大多数惠安女都有“娃娃亲”,甚至这里的女孩子在出生后不久,就被家人包办着订了婚。

一部九十年代初的香港电影就是提到过惠安女“不落夫家”的婚俗。她们婚礼后就要回娘家长住,直到生下孩子才能到夫家长住。

婚礼当天,新娘要穿黑凤凰衣,是黑色衣裤,系着白银腰链,那银腰链是婚前夫家送给女子的聘礼之一。

迈过火炉走出娘家的祖屋,打着黑伞,由娘家的亲朋好友陪送至男方家,也并没有男方来接亲。

只有在结婚的大喜日子里,惠安女才能梳这样漂亮的发式,一般要耗时四五个小时,由五、六个心灵手巧的妇女一齐完成。

如果新娘子不小心把它弄乱了,自己是不可能整理好的,这是为了新婚之夜监督新娘。

新婚第一夜,新娘不能上床,只能站在床边过夜。结婚三天后,新郎就会把新娘送回娘家。如果人们发现新娘的头发乱了,就会被群嘲。

为了保持发式整齐不乱,通常新娘在新婚的三天三夜都不躺着睡觉,千方百计避免和新郎睡在一起。

此后,只有等到较大的传统节日来到时,比如春节、清明、中元节,还有冬至和农忙的时候,丈夫才可以将妻子接回家小住一到二日。

如此反复,直到妻子生了孩子,方可名正言顺地长往婆家与丈夫共同生活。

有很多新妇住在娘家,短则两三年,最长的甚至有二十多年,一般是住个五到八年的样子。

也就是说,她们在生下孩子之前,很可能每年在夫家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月。

回夫家的时候,还要用头笠和头巾包裹着仅露出眼睛和鼻子,也就是所谓的“封建头”,直到晚上熄灯后才能去掉,第二天天亮又得跑回家。

因为惠安女到夫家要半遮面孔,和丈夫相处时又是夜间,因此也常出现夫妻多年互不相识的古怪事情。

惠安女在娘家生子是不吉利的,所以会在生产前被赶到夫家,也经常会有在从娘家到夫家的途中就生产的事情发生。

这种难以置信的婚俗糟粕据说是因为男人长期在外捕鱼,女人在家务农做女工,才约定俗成的。

由于男性大量出海,惠安女的劳动能力备受重视,甚至被视作“妇德”的标准。

那部电影就提到过一个惠安女,因为跟自己的丈夫偷偷在土丘边云雨,被乡亲举报,村长要她老公当众鞭笞她不守妇道,结果女人羞愤交加,一头撞向鱼叉自尽了。

泉州有句旧俗谚“好女不嫁惠安男”,正是要求女人对自己的绝对服从,打骂妻子是家常便饭,好吃懒做也是平常。

为了避免自己被视作懒惰的女人,惠安女常常在承受繁重劳作任务的同时“不敢吃饱”、“不敢睡足”。

虽然经济生活独立,但惠安女的地位仍然十分卑下。

电影里女主角的嫂子因为摔倒撒落了老公刚捕的一桶鱼,就被老公拳打脚踢,最后也是被老公打死的,去世没几天,婆婆就开始为儿子相看新的妻子。

不同于衣着的光鲜亮丽,惠安女的生存史简直是苍白与血红的屈辱史。影片的结尾,女主角为了抗争命运的不公,最终也跳海自尽了。

上个世纪,惠安女经常手拉手一起投水自杀,姊姊妹妹相约轻生并不罕见。

建国前相当长的一段年岁,惠安女集体自杀事件达到了每周一起的程度,甚至一年之内,一个镇子里竟然有一百多个惠安女轻生。

女性群体早已内化并认同了长此以往的性别价值观念,根本无法从本质上改变惠安女的生活状态。

屈辱和绝望在姊妹间传递,走投无路的她们最终用携手奔赴死亡的决绝,向时代和社会做出有力的反抗。

岁月的更迭如同这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歇,一波惠安女集体自杀已成为血色的记忆,尘封在旧报刊的油墨铅印中。

海边的礁石坚固,在潮水一日复一日的冲刷下,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形状。

大海有自己的节奏,有时是细流,潜移默化;有时会突然卷起汹涌的巨浪,兴许一场变革会瞬间改变这个地方的格局,猝不及防地就将人们推进一个崭新的时代。

惠安男女就好比是礁石和浪花,总有一天会找到彼此自洽的相处模式。

袁景本想让苏念来当主播的,毕竟自己现在大着肚子,行动不便,穿这些露脐的衣服也不好看。

科班出身的长得好看,谈吐条理,气质大方,怎么也都应该是她先来,可是苏念说自己没出过镜,还有晕镜史,难堪此大任。

师姐突然兴奋地提醒她们,袁景以前在校电视台也做过主持人,还帮影视专业的同学拍过作业。

苏念一听,更是吹起了彩虹屁,直言她是高中校广播站的天花板。

别人的褒奖总会令袁景难为情,她总觉得别人的认可和赞美很不真实。其实,很多人都有被夸羞耻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