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6 跑向那座山

“今天，我给大家安排了不一样的训练。”

今天是正式第一天训练，早上我站在台上跟他们说出这句话，大家充满希望在期待着什么，我拍拍手掌，外面开进来一辆货车。

货车上载着车轮胎，这是我连夜联系厂家准备的器材，每个轮胎有40斤。

“轮胎？”下面有人问。

“没错，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轮胎，我去外面买来的。昨天看大家训练，发现大家体力很差，我想学什么东西都要先打好基础，于是我给大家准备了轮胎，一人一个，大家用这些轮胎锻炼自己体能。”

…………

今天开始白鸟堂的训练。早上我到祠堂开门，南叔见到我，说：“来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南叔坐在大榕树下的摇椅慢悠悠摇晃，左手抱着茶壶喝茶，右手吃着油条，喝茶配油条作早餐。

“南叔，你昨晚在这里睡觉吗？”

南叔说：“什么在这里睡觉，我早上来的。”

“现在是早上6点半，我这才叫早上，你那叫凌晨。”

“少废话，今天正式训练了，你打算怎么训练他们？”

我说：“我已经做好全套训练方案，你全权交给我，我自有妙计，南叔你别插手。”

南叔说：“我才懒得插手，我双手插兜看你表演。”

出门前我在想今天穿什么衣服好，我想到之前在老屋边间衣柜找到的一些旧衣服，是一些白色背心白色短袖，黑色长裤，练功服，唐装……除了衣服，我还发现一条黑色腰带，应该是扎在腰间的。

我在这些衣服里面挑出我能穿的穿在身上，南叔看到说：“你是准备唱大戏吗？

“好看吗？”我问他。

今天我穿着黑色裤子白色短袖，脚上一双黑色老北京布鞋，腿部用绳子束起来，腰间扎一条黑色腰带，整个人精神抖擞。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这身才像出土文物，你哪里找来这些古董，你这身衣服我都嫌弃。”南叔回击我。

“你不懂，这些是我爷爷的衣服。”

“你都说你爷爷的衣服，你爷爷的衣服是哪个年代的？“

“经典款永不过时。”

“你怎么穿你爷爷的衣服？你自己没有吗？”

“身为白鸟堂教练，我当然要穿正式服装。”说完我对着空气挥拳，摆出一副一代宗师的样子。

早上7点，队员们准时来祠堂集合，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大家看到我穿成这样一脸严肃站在场上，对我投来仰望的目光。

“今天，是我们白鸟堂正式恢复训练的第一天，我给大家安排了不一样的训练。”

我拍拍手掌，外面的货车开进来，他们看到货车上面的轮胎。

南叔说：“你去哪搞来这些东西？”

我回答说：“外面花钱买的。”

“大家一人一个轮胎，扛着轮胎跑步。”

“扛着轮胎跑步干啥？”磊光问。

“这样可以锻炼体力。”

“锻炼啥体力，我们跳累了回去炖个鸡汤喝就行了，喝完鸡汤老虎都能打死几只。”磊光说。

“扛着轮胎跑步是科学的锻炼方式，可以全面提升我们腿部、背部和核心肌群的力量，还可以通过轮胎进行心肺耐力、灵敏度和协调性训练。”我搬出网上查阅的资料吓唬他们。

“不会在这里跑吧？”磊光问。

“不是。”

“还好还好。”

“看到花宁村后山了吗？是上山跑，每个人扛着轮胎跑上山再跑下来，跑两个来回。”

“不是吧？”王磊光惊呼。

“你们没听错，大家别想偷懒，我跟南叔开车上去，在山顶等着大家。”

他们按照我的想法，一人扛一个轮胎跑山，这群人太久没运动，跑一跑就累得够呛。我跟南叔提早开车上山顶，花宁村的后山海拔高700米，山道长3公里，我们开越野车上山顶10分钟路程，要是无负重跑步上去30分钟搞定，我跟南叔早已经在山顶等候他们。

还在山脚下的他们一脸轻松，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山路上，磊光跟涛宏议论：“不会真要我们跑两个来回吧？”

“跑就跑，这点距离不算什么。”刘涛宏说。

“你跑过山吗？”

“没有。”

“那你吹什么牛。”

“我没吹牛，是你太弱了，花宁村后山你知道叫什么吗？叫小孩山。哪个花宁村的小孩没来过这里。”

涛宏说得没错，花宁村的后山相当于花宁村小孩的游戏乐园，村里小孩没东西玩，在后山里想尽办法找乐子，在山里从小玩到大。

“我也没有跑过，这小山我小时候从小玩到大，成年后反而没来过。小时候我们一口气跑上去不用半小时，在山顶吹风，吹干汗水我们再跑下来，跟吃饭一样轻松。”李明凑过来说。

“这里谁不是这样，花宁村的孩子，哪个不是在这里摸爬滚打大的。这山里每块砖每块石头我都了如指掌，我以前跑上去20分钟搞定。”磊光说。

“行，待会看你表现，我看你多久到山顶。”

“现在不行了。”磊光先为自己解释，“太久没运动体力下降，我们又背着轮胎呢。”

“你说我们多久跑上山顶？”李明问。

“小时候我们跑上去30分钟，现在50分钟吧。”涛宏估计。

队伍跑得懒散，林森跑在最前面，宝龙第二，后面三三两两地跟着。跑在前面的宝龙放慢速度跟磊光他们会和，说：“别聊天了，保存体力爬山吧。”

“不跟你们玩了，我要开始认真了。”磊光说。

后面磊光几个开始跟上匀速跑步，跑没多久，磊光没力气了，他话刚吹完，没跑到山中间，他体力已经消耗完了，他心想：完了，话说早了。他看别人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开始出现疲态，匀速跑也跟不上了，又变成三三两两的队形。只有前面三个人例外。

队长林森跑在第一个，他扛着轮胎表情坚毅地跑着。第二个是宝龙，宝龙面无表情跟在第二。第三个是陈飞海，他一直有健身，手臂跟一个碗那么粗，加上年轻，这点运动强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匀速跟在后面，这不是竞速比赛，要是他加速跑能跑到第一个。第四第五是张浩跟李明，第六是涛宏。

磊光看着涛宏，嘲笑说：“不是说一口气跑上山，怎么不说话了。”涛宏没有理他，涛宏没吹牛，是他早也无法跟小时候一样一口气跑上山。

剩下磊光跟赵阳钢在后面压后，阳钢是队里年级最大一个，他跑得面红红，脸上大汗挂小汗，磊光可不愿意跑最后一个，总不能连阳钢都跑不过，他加一把劲超过阳钢，暗暗在心里将他列作竞争对手。

虽然跑得艰难，大家还是朝着山顶坚持跑上去。

到了山顶，大家累成一团。我说：“怎样？爽不爽？刺不刺激？”

“很爽，很刺激。”林森说。

“爽就行，到山顶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下山，下到山脚再跑上来。”

此时他们哀嚎声一片。

“快快快，加油，你们已经跑完四分之一路程了。”

在我催促下，他们没有休息，扛着轮胎再次下山，我说：“快快快，你们太慢了。”

下山比上山轻松，他们排成队形匀速跑下去。磊光说：”涛宏，我们抄近道。”

“什么近道。”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们不走山道，我们跑野路下山，等我们下山他们还在半山腰呢。”

他拉拢李明，问李明：“李明，去不去？”

李明不去。

“阳钢，去吗？

“我不干这事，我还能跑。”

“哎呀，你还不知好歹，我是我看你跑最后才告诉你。”

磊光跟涛宏说：“不管他们，我们两个去。”

他们两个放慢速度压到队伍最后，趁没人注意钻进树林，他们穿过树林朝山下跑去。磊光在前面涛宏在后面，下山不一定比上山简单，磊光在跑的时候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在后面的涛宏看磊光摔倒的动静知道他摔得不清，好在后背的轮胎帮他挡了一下。

涛宏上去扶起他，“下山不是这么跑的，你这样摔倒很容易弄伤尾椎骨……下山是有技巧的，要找准身体重心，身体微微向后倾，减缓下冲力，跑的时候步伐小点，看着前方2米距离找平稳的地方下脚，不然你侧过身子，侧身跑下山，你这样直立往下跑，肯定会摔得满地找牙。”

磊光脸上无光，涛宏说：“我跑前面，你跟着我。”

涛宏比磊光有经验，他在前面跑，磊光跟在后面。跟着他跑，磊光渐渐找到技巧，他们下到山脚，前面队伍已经上山了。跑野路下山并没有占到便宜，涛宏跟磊光在后面加速快速跟上。

第二次到达山顶时，已经有人开始在吐酸水，我说：“恭喜你们，你们已经跑完三分之一路程了，还有最后一段路程体能训练就结束了。”

我载着南叔下山，在他们之前到达山脚。

40分钟后他们到达山脚，我说：“你知道你们跑了多长时间吗？你们第一次上山花了50分钟，下山花了35分钟，第二次上山花了40分钟，下山花了40分钟。我们这不是竞速比赛，我不要求你们速度，体能反应在时间上，希望你们接下来花费时间越来越少。”

英歌队训练的日子里，队里提供伙食。伙食是南叔老婆做的，她做了五菜一汤，一木桶米饭，你一碗我一碗很快被大家消灭。南叔说：“你看他们饿成这样，现在。你给什么他们都吃得下你给他们一盆白馒头，让他们馒头配酸菜他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队里训练是每天上午时间，第二天，还是跑山。第三天，还是跑山。

三天训练下来，他们上下山时长没有变化，不过他们体力变好了，一天训练下来状态不像第一天一样要死要活的。

林森问：“请问教练，我们这样体能训练还要多久？”

我说：“训练多久要看你们体力什么时候达标，什么时候达标就什么时候结束跑山。”

第四天，还是跑山，第五天，还是跑山……跑山训练还在进行着，他们现在上下山时长开始缩短，上山时间最快40分钟，下山时间最快25分钟。

林森问：“请问教练，我们还要这样训练多久？”

我语气强硬说：“继续训练。”

南叔提醒我：“队里对你一直重复体能训练开始有意见了。”

我说：“他们体力不行，练什么都白扯，体力拉上去才能练习别的。”

连续一周时间，他们进行着跑山训练，我偷偷在练海鸟拳。可惜我练海鸟拳不得要领，拳术我还停留在第一式，无拳无勇。心想无拳当然无勇，我要的不是无勇，我要的是怎么勇起来。

跑山训练第9天，林森不干了，他在跑山之前开火，用质问的口气问我：“请问教练，我们什么时候正式训练，为什么别的队伍在进行英歌舞训练，我们一直在这里跑山。”

宝龙出来帮我说话：“教练这么做也是为了提升我们体力。”

林森说：“我们不能一边训练一边跑山吗？请问新教练到底会不会英歌舞，你大老远把我们带回来，就打算教我们这些吗？”

林森跟宝龙理论，两人火药味很浓有要动手意思。

张浩上前，说：“林森你说话客气点，他是我们左教练的孙子。”

张浩显然是站在宝龙这边的。

林森愤怒，说：“老左算什么，他屁都不是！”

听说这里，宝龙不干了，他冲上去揪起林森领子，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们老教练？”

被揪住衣领，林森忍不住出手了，他甩开宝龙一拳打在宝龙脸上，说：“我说错了吗，老左他作恶多端坏事做尽，你们真当他是好人吗？”

见到林森打宝龙，张浩冲上去猛推开林森，跟林森扭打到一起。看着局势不对，大家连忙拉开他们三人。

林森继续说：“台上这位左什么，你是我们教练吗？别跟我扯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本事的，有没有资格当白鸟堂教练？你当着我们花宁村的祠堂回答我。”

林森话说完，大家安静了。

这些天下来，磊光他们跟林森有同样疑问，眼前这个左云飞有没有本事的，到底能不能当白鸟堂教练，这些天一直让他们扛着轮胎锻炼体力，关于英歌舞的东西没提及半点。

磊光帮腔说：“我认为队长说得没错，体力训练可以，不过我们一直体力训练，是不是因为教练没有水平，没东西教我们。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回花宁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训练参加年底比赛的，不是来锻炼身体的，他年纪比我们小，是不是根本不会英歌舞，我很怀疑他的实力，你们呢？”

李明说：“我对年轻人当教练没有意见，我们是代表白鸟堂回来的，教练能者上位，没本事的请退位让贤，我们可是用心准备比赛，不想被一个无能教练影响我们水平。”

刘涛宏说：“你说的没错，英雄出少年，年纪不是问题。如果他没有真本事，让他及早下台，不要影响我们训练。他看起来轻飘飘的，想必没什么功底在身上。”

磊光继续说：“还训练什么，我看他就是没本事，不够格当我们教练，还不如我们回去上班，耽误我赚钱。”

当教练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这些年纪比我大的队员，他们不跟少年队小孩子一样容易糊弄。面对大家质疑，我一下子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向大家解释。或许我也没法解释，因为我真的没什么水平在身上，我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说话，不让大家看出我的慌张。

林森冷眼看着大家，磊光说：“我们投票决定，不愿意继续跑山的，站在林森这边，愿意跑山的，站在宝龙那边。”

他们站成两队，林森一边有磊光、涛宏，宝龙一边有张浩、李明、飞海，人数3比4。阳钢还在考虑，磊光说：“阳钢你年纪最大，你跑得动吗？”

阳钢说：“我服从安排，教练让我跑我就跑。”

磊光说：“没用的家伙，你快过来，就差你一个。”

阳钢站到林森一边，两边人数一边4人，四对四。

“够了，吵什么吵，队里现在才8人，你们还想制造分裂吗……他左云飞，是我们老教练左长鹤的孙子，也是他生前钦点的新教练。我知道他的能力，我敢对着花宁村祠堂说，云飞他有能力当白鸟堂教练，他是年轻教练，有他的一套训练方法。我也会辅助他带领大家一起出征海白市的比赛，你们怀疑他等于怀疑我，你们连我南叔都要怀疑了吗？”

南叔看不下去从办公室里出来发话，听到南叔发话，大家没有意见纷纷散开，拾起轮胎继续今天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