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钱也罢了
“打他走!”
花金刚着恼,嚷了一句,这厮一直跪在王去荣尸体边发呆。杜宗文道:“花大侠,这人怕是打不得!”花金刚瞪了他一眼,声色变本加厉:“打他走!”报的不敢说话,跑了出去。
“兄弟,舍了我这命,也要合上你这双眼!”
花金刚声调很悲怆,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杜宗文是盘腿坐着,衣袖覆了靴,靴中的两柄短刀早已到了袖中,这时心里不稳,便将腿放开了,脱了木屐,假意烤裤腿。
他开始穿木屐的本意只是避泥水,路上坑洼太多了,初也穿不惯,有些不稳,全仗那根竹竿扶着。不过他喜欢高出十五厘米的视角,这让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个成人。
一天下来腰以下全部发酸,然而他仔细一琢磨,觉得踩木屐与踩高跷有异曲同根之妙,不但锻炼腰腿的力量而且还能锻炼身体的平衡和协调能力。所以就再也没有脱下过。
刚才要没有这多出的十五厘米也不会那么顺手就割了王去荣的喉,不过要对战花金刚却是个累赘,他的胜机在腰以下,或者一刀割了他的鸟,或者断了他脚筋!
其实他不想这样,因为从广泛意义上来讲,他和诗圣都是哥舒翰的党徒,可是这厮不懂政治!
花金刚向梅树走了过来,拾了锄。杜宗文站了起来,吃这厮锄过来可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外面的人不能打,是寻我的,我去叫他走!”花金刚直起锄头道:“坐下!”锄头对他而言似乎太小太小了。
杜宗文坐下了,这厮大概是要挖坑埋王去荣,要攻击就不会是“坐下”两个字了。花金刚走到梅树东边,就一个地炉挥动了锄头,他身高太高,锄又太短,看着很滑稽。青衣上去要帮忙,吃他提起丢到了一边,感觉像提草垛般轻易。
外面起了哭声愈发响了,杜宗文猛然站了起来,嚷道:“花惊定!西平王的富贵今日就要坏在你手里了!”转身就走。
路口有人守着,手里横着腰刀。花金刚还在那里挖:“你走不了,这是我兄弟的坑,也是你的坑!”杜宗文转身呵道:“我他娘的告诉你,外面哭的人姓程,莫说惹不起,便是哥舒翰他也惹不起!”
花金刚锄头没有停,肚里飞快搜了一过,长安城中连哥舒翰也惹不起的,皇帝、太子、杨国忠、高力士、袁思艺,五人而已,没有姓程的。
不!有的,高力士的义弟程伯献!
“你识得程大将军?”
杜宗文冷笑道:“他家的奴仆我踢打的,你说我认不认识!现在在外面哭着寻我的便是他家的奴仆,你说我认不认识!我还明白告诉你,冬至大朝会,我还将入朝天子,这才是我的所恃!”
他问过程肥,程楚宾确实与程伯献认了宗,所以程摇金才会和杨晅一伙混到一起。至于大朝会当然是假的,有了前面的真诚做铺垫,估计这话他不敢不信,这就是九真一假之术!
花金刚呆愣片刻后就扔了锄头,嚷了声“看住他”,便骆驼似的往前面跑。长安的游侠比长安的官换得更勤,他花金刚能几十年不墮不跌,一是靠气力,一是靠眼力!
高力士便是杨国忠也不敢惹的,天子以下第一人,谁敢撩虎须?若是人鬼不知倒罢了,外面这厮可是认着门来的!
花金刚养的这些个子弟也是没头脑的,明明人家的马就栓在门外树下,却一口咬定人不在,已经走了。后来见死赶不走,又得了令,真个就推扯踢打起来,惹得一曲的人都看了出来。
程肥以为是杜宗文的意思,越吃打他便越高兴,姑爷肯打他就说明他还有机会,他需要这机会,这事既然露白了,不管小姐怎么想,家主都不会饶不了他,一定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头上,那他就死定了,他要活便只有两条道,亡命做贼,或者求得姑爷的饶恕。
他不想亡命,实在求不来再说!
“住手!”
花金刚奔出来唤了一声,几个喽啰一时停了手。程肥痛得有些昏了,还以为杜宗文出来了,没头没脑的便欢嚷起来:“姑爷!姑爷,奴该死,奴该死…”花金刚一手提起,问道:“你姑爷是谁?”
“我姑爷…我姑爷就在你宅里,姓杜!”程肥挣着望花金刚身后望。
花金刚道:“你姓什,是哪家的奴?”程肥道:“我姓程,金吾大将军家的!”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在这长安城里要让人敬重生畏,就得用这个名号,特别是对着花金刚,让他不敢拦着,甚至帮着说人情。
“大将军长子讳什的?”
程肥道:“讳若冰,二公子讳若水,刚就在唐家店吃酒,不信可以去问!”花金刚松了手,便听到了杜宗文的声音:“程肥,你鬼嚎什的!”程肥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姑爷,奴该死,奴该死…”
花金刚流矢转身,一步跨进去门,遮住了,这厮的脸虽擦过,可头发、颈子、衣裳还尽是血污,不仅有腥味,而且还带着屎尿味,他可不想此事闹到衙堂上去,因为王去荣是亡命,他没有去托人情,一是想借此收收这厮的气性;二是义兄中风未愈,他不想去扰他;三是元日(正月一日)当有大赦!
“要走换了衣再走!”花金刚低声呵道,便给后面随的那几个废物递眼色。
杜宗文不理会他,隔着门问道:“程肥谁叫你跪在这里的?”程肥道:“是小姐!”他说了谎,因为这样说有好处。
“去牵我马来,一会再与你说话。”
“奴这就去,这就去!”程肥重重磕了几个头,爬起来便去解马。
杜宗文并不肯往里面走,冷声问道:“为什要换衣?我是杀人者,我可以上衙堂!”花金刚着恼,手一把拿在了他肩上:“惹得我性发了,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杜宗文道:“你不会!”他很笃定这一点,看看这院子便知道,一个有生活情趣的人是不会毁掉自己的生活的。
小厮抱了一件印花袍来,很大,大概是花金刚的。
“裹上,命不用偿了!”花金刚铁着脸,语气冰冷。
马在门外叫,杜宗文道:“我马到了!”不接袍子。花金刚咬了牙,默了一会道:“钱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