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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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结局

“闻得制使来捕,少年也与你们这般惊慌!”

杜宗文笑道,他是不惊慌了,来的人不少,乌鸦眼尖,一早都扬了起来。很快四五匹马便驰了过来,马背上的人应该是县兵,穿着褐色袍袄,裹着幞头,腰间黑色革带,都张着弓矢。

野狗都转了身,只有那只狗王还赤着眼瞪着,垂尾低呜。

“怎的?想听结局?好!告诉你!”杜宗文转起了刀,瞪着这畜生道:“少年登船,拥少女赏月饮酒,卿卿我我,缠缠绵绵,一个奏琴,一个琵琶,曲未尽而琵琶弦断!

少年面色如纸,少女笑靥如花,起身索吻,眠于其怀。少年乃以断弦勒其颈!”狗王吠了一声,杜宗文右刀飞出,左刀张起。狗王伤面,怒吼跳扑。杜宗文大吼一声“佛光普照”,斜劈一刀。

黄狗左腿先断,头颈半裂,几乎给劈成两段。狗血腥臊,恶臭难闻,溅了杜宗文半胸。

“公子,可无恙?”县兵勒住了马,后面步行的开始猎杀野狗,盾遮枪搠,弓箭后射。乌鸦高飞,散了个罄尽。

杜宗文与这汉子见了礼,问道:“官爷,这狗捕杀甚易,奈何不早除之?”县兵道:“春生秋杀,一年总有一回的,狗却是两月一窝,没奈何的!”杜宗文点头,古人的很多讲究其实都是作茧自缚。

“官爷,这报官的是谁?”

“不是他人,便是公子阿叔!”

杜宗文不觉笑了,这人真有意思,他这样做是警告还是检验自己的成色?县兵道:“公子阿叔有话给公子,说他有事先行,叫公子路上仔细,不要招惹事端,有事但往官衙去。”

这几句话倒是个做叔叔的言语,杜宗文谢了县兵,便往城中走,心里一边琢磨这个季鹰阿叔为什么到枫桂亭来悼故人。

据历史记载,严武杀了那个军使之女后,便将她抛在了黄河中,第二日制使领人拦住船,遍搜不得,只得作罢。

如果记载不差,那么这个军使之女多半是富平人,或者至少与此亭有些关系,不是生长于斯便是相遇于斯!

看来严武对此女感情还是很深的,以至于传奇小说里将严武的早死归结于此女的作祟。作祟倒未必是,但内疚于心,无法释怀却是有的!

难道当时就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吗?

杜宗文又不仅问自己,如果易地而处,自己是否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应该不会,自己就做不出这种诱拐少女的事来!

“老大!”

“老大!老大!…”

到了大十字街口,刘一便领一伙花子围了上来,都换上了麻鞋布裤。大概是因为“老大”这词过于新鲜,引得旁人纷纷注目。诗圣有诗“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可知“老大”在唐代只是“中老人”的意思。

“还老大,老大差点挂了!”

“挂了?”

杜宗文将刘一挟在腋下,摸着他的衣,衣其实还是很薄,嘴里道:“挂了,我故乡的习俗,人死后便拿过大木架挂起来,在风里吹着,吹上一年吹干了便取下来,给子孙做皮袄子穿。”

“啊!”花子们讶然,面面相觑。

杜宗文道:“啊什的,总比喂野狗强煞!哎,你等怎么也叫我老大?”一个道:“老大说吃屎我就吃!”众人都和声。

杜宗文头就大了,他怎么将的这么多人,到了馆驿左近倒有了主意。防人之心不可无,羌村得去一个信,还有岳父大人程楚宾那里,程摇金是回了奉先还是回了河东,也要弄明白才好。就使他们走一回,过后再将到河西去,或许还能造就几个人才也说不定的。

读了一些史书他就觉得,一个人成就的大小往往是因一定的社会关系决定的,而不是能力。这就造成许多滥竽充数之辈,相应的也就有大量的人才被埋没。

如果李世民不是太原留守李渊的儿子他能成为唐太宗吗?如果李隆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的儿子他能成为唐玄宗吗?如果樊哙、夏侯婴不是刘邦的乡党他们能封侯吗?

不能的!

襄阳杜氏不如京兆杜氏,说到底还是因为杜如晦的社会关系决定他能成为李世民的股肱之臣,而他的子孙又因为杜如晦所奠定的社会关系决定了可以在有唐一朝世代富贵,而并非襄阳的子孙才能代代不如人。

信写好了,给了脚钱,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搂肩牵手欢快的去了,他们也不是富平县人,长安闹饥走出来的,京兆诸县走了七七八八,路都是识得的。

写了两封信,给程楚宾的信并没有提起程摇金,只是说在富平县吃罪了王去荣,恐有万一,托他将他娘几个另寻一个妥帖的住处,如果奉先县不便,可遣人送往同州馆驿。末了提了程肥,说半路使他往家中拿东西,一直不见回转,不知有没有见人。

当天下午徐荣便将那十贯钱送了过来,又另外送了他三贯做盘缠。驿中的主吏又将他的食宿钱免了,第二日一早恭恭敬敬送到了驿外。

“阿伯,县中可有将军、军使之家?”都揖手作别了,杜宗文又转回身来问,昨天他就想问,一时事忙倒忘了。

主吏道:“有的,令狐家!修八史的令狐德棻的子孙,如今那个讳彰的便在范阳东平郡王府里,已是做了左卫郎将,东平王倚为心腹,了不得的!”

令狐彰倒是个熟人!杜宗文又道:“讳潮的可是他家的?”主吏道:“讳潮的是阿叔,军使便是他阿爷做的!”

杜宗文揖了手,又忍不住问道:“都说东平王要反,阿伯怎看?”主吏急忙摆手道:“公子,这可不能说,圣人有诏,敢言此等话者缚送范阳!”杜宗文笑,再次揖了手。

磨勒坐在板车上,刘一却骑在了猪背上,白猪呶呶叫唤,一点不躁恼,杜宗文还是竹篓柴刀,有猪有猴,这组合似乎都可以上西天取经了。

天还未大亮,夜霜未解,官道上不见多少车马,富平县城很快就消失在了官柳后。刘一还在猪背上,手里挑着根长草垂在猪头前:“老大,到了长安,可还住馆驿?”

“不!你知道长安谁最富吗?”

“知道,王元宝,我吃过他施的粥。”

“那就住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