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负雪之名
王嬷嬷有苦难言呐。
谁知道原本那好拿捏的丫头,嫁个人后气势那叫个突变,比大将军发怒时不遑多让,一副分分钟这一屋子都得掉脑袋的程度!
秦严晋看着这一幕也是直皱眉,他嘴巴刚张,秦负雪放下茶盏睨了他一眼。
“这不是常胜将军嘛,坐。”
好家伙。
短短九个字,将反客为主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秦严晋额角青筋微突:“王妃,这儿是将军府。”
“本妃知道,将军不想坐?那站着吧。”
秦负雪撑着下巴看他,笑的纯良。
看着装傻充愣的少女,秦严晋竟是一阵恍惚,直愣愣盯着秦负雪。
柳氏一看,心里直叫遭。
“负雪啊,你别捉弄你父亲了,刚才在外边你怎能那样说你妹妹?这嫁给御王之事,不一直是你的愿望么?”
柳氏一看秦严晋那副模样就知晓,他定然又是从秦负雪这死丫头身上看到了徐雪儿的身影。
所以她连忙转移话题,甚至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秦严晋回过神来,冷冰冰对着秦负雪发火:“秦负雪,这婚事既然是你的梦寐以求,现在得不到夫家宠爱回来发什么疯?在家门口又闹又叫的,简直有损我将军府的颜面!”
“老爷,这丫头你也晓得,刚从乡下来,乡下那都是什么人,粗鄙蛮横,负雪女戒都没学上些什么,你多体谅体谅这孩子。”
柳氏这番话看似给秦负雪求情,其实不然,不过是有意嘲讽秦负雪的没教养罢了。
“我没爹没娘没教养再正常不过了。”秦负雪不紧不慢跟了一句。
这话似乎踩到了秦严晋痛脚,他怒吼:“秦负雪!”
“你这个孽种,如果不是你你娘怎么会死?我真是后悔,就该在你出生那一刻掐死你!你果真如尚真大师所说乃不详恶童,你带走了你娘不说,这番回来还要将我整个将军府拉下深渊吗?!!”
他口中的尚真大师是德高望重的菩提寺和尚,云游路过秦家时留下一句预言。
——不详恶童终将降落秦府,带来无尽的深渊。
于是在徐雪儿自杀后,秦严晋对此话深信不疑,更何况有意之人暗中引导。
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忆的融合,秦负雪竟觉心头刺痛。
随后她抬眸,笑的癫狂,充满嘲讽的眼神叫秦严晋心头一跳。
“哈哈哈!可笑!可悲!!”
“竟然嫌恶我,为何又接我回到京都?!难道不是因为这御王妃必须从秦家出,而你舍不得,那养在身边宠爱多年的秦若萱,嫁给那瞎眼瘸腿的御王?!”
秦负雪结合百姓的话,与灵芝含糊之言,一下就能猜到原因。
不过就是皇帝有意让将军府之女嫁给御王。
众所周知,这将军府拿得出手的女儿有且仅有秦若萱一人,秦严晋舍不得他的宝贝女儿,可又无法违背君意。
思来想去之下,忽然记起了他还有个女儿,正好今年及笄了!
这下解决方法不就有了吗?
毕竟,皇帝之言乃是秦家女,可没说是哪个女儿不是么?
而为了彻底将“秦负雪”与御王的婚事敲定,秦若萱甚至使了肮脏的手段,这事儿,秦严晋当真一无所知么?背后推波助澜让二女儿名声发臭、不得不嫁给御王之事,当真没有秦严晋的参与么?
原来的秦负雪太单纯了,看不明白。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历经世事、刀山血海都淌过的秦负雪!
这点计谋她要是看不明白,早被黑道那群家伙吞吃抹净了。
那被遗忘的人呐,满心欢喜的踏入了这阴谋场,却再无回头之路。
此话无疑如雷鸣,叫全场的人浑身一震。
死寂如瘟疫蔓延掐住每个人的喉咙。
秦严晋瞳孔猛地一缩,他狠狠拍桌:
“放肆!!”
“一派胡言!秦负雪,你莫不成得了癔症,疯疯癫癫,说些什么胡话?!”
“是啊,负雪啊,你自个给闯入御王厢房给人下迷药,此事众所周知啊!”柳氏被秦负雪这番话吓的胆战心惊,这话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是大忌!
“我看装疯卖傻的是你们!”秦负雪毫不客气的回怼,这样的家,早就从内部腐朽了!
“哦?什么装疯卖傻?”
这时一道充满疑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袭深蓝锦衣的男子摇扇走进,而他旁边正是坐着轮椅的贺明烛,身后是熟悉的黑衣侍卫。
身后跟着满头大汗惶恐不安的将军府门卫,显然这两人身份不凡,门卫甚至不敢阻拦,导致连通报时间都没有。
秦严晋脸色一僵,立刻拉住柳氏跪下。
“臣参见陛……”
“不必多礼,我这番也是微服出访,想着瞧瞧皇嫂。”那黑衣金纹公子笑的温和,眼神落在秦负雪身上。
看他们这幅模样,显然没听见秦负雪那番骇人之言。
秦严晋连忙叫人备上座椅吃食。
本来按照礼数,秦负雪应该婚后第一天就得入宫面圣,但因为贺明烛称其身体有恙,所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准确来说,是贺之寅第一次见秦负雪。
“秦负雪”已经在暗处看了他很久、很久。
望着眼前如记忆中依旧俊朗的男子,秦负雪缓缓垂眸。
记忆之中,年幼的秦负雪在云黎谷修习时,偶遇了身中奇毒来此求医的少年贺之寅,两人逐渐走近,互许心意,结下同心。
温柔的少年许下白头的承诺,红脸的少女拉钩定下余生。
少女毅然绝地回到京都,也有寻找贺之寅的意思,甚至连脸上的碧痕也是为了考验爱人能否认出自己,傻乎乎特地弄的,可惜结果却是连接近贺之寅都难,她根本没想到她的少年居然是九五之尊。
正当她想摘草药恢复容颜去相认时,就被设计嫁给了他的亲哥哥。
好家伙,成了爱人嫂子不说,这婚还是爱人亲自赐的,真是好大一盆狗血!
贺明烛蒙着眼闻声朝秦严晋的方向微微点头:“本王因身体有恙晚了一步来此,将军莫怪。”
秦严晋连忙回话,话里话外有些小心翼翼。
毕竟,怎么说也是秦负雪“算计”了贺明烛,否则她这无盐女有什么资格嫁给他,哪怕贺明烛是个眼瞎的瘸子。
所以身为其父的秦严晋,对待这位爷格外好声好气,生怕真惹恼了这御王,叫他在皇上那边参自己一本。
而被算计本该生气的贺明烛,竟是平常无比,至少外表看不出一丝喜怒。
贺之寅则是好奇的看着秦负雪,笑眯眯的询问。
“皇嫂在京城生活的可还习惯?朕……我这哥哥,别看外表不好惹,实则脾气温和,待人极好。”
秦负雪想起新婚晚冻死人不偿命的某人,皮笑肉不笑:“皇上说的是。”
“哈哈哈,说来你们的名字格外般配,‘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好名字啊!”贺之寅想起什么,对着秦严晋夸赞,“谁说将军乃一介武夫,不懂分毫文墨?这取名的文雅劲,我瞧着倒是文武双全,云汐国有你,乃是我国之有幸啊!”
秦严晋神色不变,恭敬回话,君臣相互说了些捧话,下边的秦负雪暗自撇撇嘴。
这名字好个屁。
负雪负雪……
负了徐雪儿。
徐雪儿只来得及给女儿取了小名,这个名字是秦严晋差点掐死原主那晚,呕血取的名字,饱含了秦严晋的怨与恨。
秦严晋脸真大,还真能昧着良心应下这句夸赞。
还有这皇帝心真大啊,这外边传言她可是霸王硬上弓贺明烛呢,皇帝竟没给她下脸?还一副关切的模样,实在叫人……细思极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