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中
“七层地狱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法术，是法术！”
人群哭嚎着，无数张茫然而惊恐的脸撞在一起，整个广场陷入了大混乱。
“杜桑！”
湿透的发丝刺痛眼睛，雨水让他完全睁不开眼，李松然连忙朝人群中大喊。
躲避火焰的队伍朝他涌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逃亡路线。
一只有力的手掌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硬生生从人群中拔了出来，杜桑大声道：
“太刺激了，还有这样的戏可看！”
“先闭嘴吧！”李松然骂道。
很难说这场动乱没有预谋，雨下得太及时了，人群的反应也过于极端。
他心中清醒，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焰心学社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他们的人还挂在火刑柱上，事态只会愈发激化！
“巫师，这人是巫师！”
李松然的身前，一名老人惊恐万状地跌倒在地，颤抖地指着前方。
人群连忙退散，将老人所指的那人隔离在一方空地内。
那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披肩，一圈锁链环绕在脖颈上，正做出一个诡异的手势：
双手掌根相对着举过头顶，左手手指夹着一片枯黄的叶子，朝向上方，右手夹着一块打火石，朝向下方。
一连串沙哑的喉音，在雨中模糊不清：
“燃烧于永恒火域的爬行者。”
“纯洁与温和的绝对反面，吞食黑暗的堕落之魂。”
“三倍悲苦的灵魂解脱于贪婪深渊！”
不好！
李松然连忙后退，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在他对魔网有限的感知中，面前的“节点”正在迅速膨胀。
巫师昂起头来，直面雨水，声嘶力竭：
“【阿斯摩太·恒定次级元素召唤术】！”
几乎与话音同步，火刑柱的方向爆发出“砰”地一声炸响，巫师的半颗头颅不翼而飞。
尸首重重跌倒在地，血水在积水中散开。
从发现巫师到死亡降临，只过去十多秒，李松然错愕地回头望去。
一名皇家火枪手站在约莫五十步开外，燧发枪的枪口仍在冒烟。
李松然脑海中浮现出朗道医生的另一句告诫：
“巫师仍旧是肉体凡胎，在没有确定自身安全前，不要贸然施法，孩童手中的匕首和魔法箭一样致命。”
《施法入门》中也一再强调，哪怕是神，也曾被名为朗基努斯的士兵用矛刺穿肋骨。
“异端！”
“异端已死！”
有狂信徒隐藏在人群中，喜悦地大喊。
他的声音瞬间哽咽，只因巫师的尸首旁，一圈火花构成的门扉被猛地撞开。
巫师的法术已然完成，并且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即便他已身死，节点仍未坍塌。
“吼！”
一条足有五六米长，由火焰构成的庞大蜥蜴，从门中缓缓走出。
李松然瞪大了眼睛，哪怕距离十米之外，他仍旧能感受到空气的燥热。
周边的雨水还没落地，就被蜥蜴散发出的高温迅速蒸腾。
人们惊醒过来，不顾一切地朝火刑柱周围逃去，试图在黄金教团的队伍中寻求庇护。
李松然凝视着这条蜥蜴，衣衫迅速地干燥，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他一边和杜桑朝后退却，一边用拇指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智慧之戒】。
戒指再次传来刺痛，但这一次并不强烈，只如蜂蜇一般短暂。
正当拇指触碰到戒指上的眼睛图案时，他的视线再次转到了真理之塔中。
一册书籍脱离书架，悬停在塔底的图案上，书页如蝴蝶振翅般迅速翻动，知识灌入李松然的脑海，纸张旋即化作飞灰，归入眼眸。
短短数秒，李松然通晓了法术和眼前生物的大致信息。
【次级元素召唤术】，塑能学派和召唤学派的四阶法术，通过咒语锚定生物类型，将其其它位面召唤至此。
这名巫师通过某种契约，使得召唤物在死亡前不会消散。
召唤出的【火焰蜥蜴】，是永恒火域位面中的一种元素生物，由纯粹的火元素玛那构成。
可惜的是，或许真理之塔只能学习地狱中的法术，李松然并没有掌握【次级元素召唤术】。
“滚开，别挡着！”
皇家火枪手们肉眼可见地紧张，数十人组成一组三排射击阵，却被潮水般涌来的市民堵住了弹道。
言语在发狂的人群面前毫无作用，火焰蜥蜴一口将巫师的尸体吞噬后，朝着人群冲刺而来。
躲避不及的市民瞬间被烧成了焦炭。
“砰！”
一名火枪手承受不住压力，率先开枪，一枪击中了挡在前方的男人。
男人捂着肩膀跌倒在地，疼痛地扭动起来，口中发出绝望的嚎哭。
此举彻底点燃了群众的怒火，李松然清楚地看见，不少人掏出了短斧和匕首，朝着火枪手们逼近。
是焰心学社散发的武器，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砰！砰！”
枪声此起彼伏，发现持械人员后，火枪手们完全不顾军官的制止，朝着人群不断开火。
由于雨水的浸泡，一半以上的火枪击发失败，完全抵挡不住人群的冲击。
在火焰蜥蜴的驱逐下，民众和士兵彻底纠缠在了一起，鲜血四溅，喊杀和求饶不绝于耳。
火焰蜥蜴在引燃了数人之后，继续横行无忌。
数千人依旧挤在广场中，火刑的噱头汇聚了太多看客，暴雨之中，仅有的两条道路根本来不及疏散。
已经撤离的市民更是不紧不慢，严重滞缓了流通速率。
“走，去莫瑟大学那边！”
杜桑喊道。
李松然提前察觉到了玛那的波动，此刻二人已经离开了冲突的核心，来到广场靠近大学的一侧。
经过火刑柱时，李松然发现此地也并不安全。
依靠火焰蜥蜴引开士兵后，焰心学社的巫师们朝黄金教团发起了攻击，到处都是火焰焚烧的痕迹，硫磺的刺鼻气味挥之不去。
数名巫师将民众当作掩护，不时释放出火焰弹。
修士和修女们同样拥有某种非实体力量，一道金色的光箭与火焰弹对撞，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是什么法术？
李松然心中疑惑，他并没有感知到任何魔网节点。
暴雨之中，让·于格仍然挂在火刑柱上。
李松然和杜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杜桑龇牙咧嘴地问道，他的右眼不知被何人打出一圈青黑：
“怎么样夏尔，一会儿的考试不紧张了吧？”
李松然嘴唇苍白，挤出苦笑：
“恰恰相反，我紧张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