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再战鄱阳
饶州军二千多人要分守四面城头,难度不小。
即便侧重点在东面,北面、西面王世任依旧不敢放松。
“五百人去北面,三百人去西面!”
王世任觉得兵力捉襟见肘,自己能坚持多久都不知道。
南面应该没有伏兵,刁得意的用意是让饶州军往南门逃走,只是王世任与白崂都没有弃城的想法,仅让庶民从南门出去躲避战火同。
想到之前让舟师跟义军舟师碰撞,王世任想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光想着尚均常的舟师实力不济,却没想到其后的舒州都督府会兴兵讨伐。
在这个渐渐纷乱的世道,义军已经成为不容忽视的力量,哪怕舒州都督府率领的只是新兵也不能小看。
甬道内堆积的土石并非无解,舒州都督府辅兵拼命挖掘,转手就倒进还没填完的护城河道中。
只要舍得花人力,鄱阳城内堆土石的速度总比不上辅兵们开挖。
何况,城头激战正酣,还有多少兵丁顾得上再堆土石啊!
王世任的兜鍪早就不知去向了,发髻散乱地披着,脸上几道小口子,还有半干的血痂。
义军这头,不仅是子车占,连都督府副将缪斯都上了城头,几乎是一步一尸骸,城头、城下都是血与火共存。
一身绿色官服的刺史白崂,乌纱帽早就不翼而飞了,手执一口太子亲赐的青锋剑,呼喝着向义军兵丁杀去。
就他那蹩脚武艺,纯粹是靠一口气硬撑着,身上有几个伤口汩汩流血,半拉耳朵不知道啥时候没了,鼻梁也被打歪了,看上去很丑。
连白崂都逼得上阵杀敌了,鄱阳城的潜力几乎都逼出来了。
城头上不仅是兵丁的尸首,就连皂吏、官员都死了不少,兵丁在急剧减员。
“拿人头来!”
子车占一声大喝,木枪挑向王世任,左手顺便执钢鞭荡开刺来的枪锋。
王世任也不招架,只是枪锋取子车占的咽喉,抱的是同归于尽的念头。
子车占身躯一扭,钢鞭匆匆扫开王世任的枪锋,眼睑上渗出了血丝。
好险没成独眼龙!
子车占的枪锋刺进王世任的腹部,将他高高挑起,身后的缪斯一声怒喝:“敌军主将已死!义军威武!”
“义军威武!”
欢呼声响彻东面城头,舒州都督府的兵丁越发来劲了。
就凭他们,几乎都是新兵,生生攻克了鄱阳城!
“呀!”
一声悲呼,白崂抡着青锋剑,踉踉跄跄地向一名义军兵丁冲去。
眼见枪锋要挑入白崂喉咙,一支木枪突如其来地招架住,两只大手拽住白崂的胳膊,迅速拖着他冲下马道。
“放开我!本官要与饶州共存亡!”
白崂眼现血泪,无力地挥舞着青锋剑。
“够了!作为州牧,你已经很称职,甚至可以成为当世表率!”
“殿下说了,千金市骨,你这样的官员一定要救回去!”
至于白崂之前刮地皮,呵呵,丰朝有几个官员不贪腐?
总不能指望乌鸦群里飞出只白鹤吧?
白崂歇斯底里的状态终于停下,化为低低的哽咽:“殿下,臣白崂有罪,不能守住饶州啊!”
不管是不是真心,能做到白崂这地步,即便有万般罪恶,太子丰亨也得保他。
所幸,鄱阳城南门并没有兵马围攻,白崂才在几名兵丁的拱卫下出了城。
围三阙一嘛,攻打的难度总要低于四面合围。
舒州都督府的兵丁涌入城中,顿时欢呼声一片。
幸好缪斯操练兵马时,军纪每天要背诵的,犯者必惩,才按捺住新兵们蠢蠢欲动心、想要伸出的手。
“都督,遍搜登城,不见刺史白崂!”
“有人看见,几名兵丁护着白崂出了南门!”
“州衙三堂搜出白崂的媵一名、老仆一个!”
一名亲兵压低了声音:“都督,那名媵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
刁得意刀疤脸动了动,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是觉得,我们是抢钱、抢粮、抢女人的山贼吗?”
亲兵肃然,反手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小人的错!都督高风亮节!”
刁得意正色:“我义军堂堂正正,不敢说全然无私,至少做的事让本都督说得出口。”
“白崂身为刺史,兀自在城门厮杀了那么久,即便立场敌对,也不妨碍本都督敬重他。”
“缪副将,前去询问一声,白使君的媵与老仆,是要腾出三堂搬去民宅呢,还是要追随使君出南门。”
到刁得意这地步,娶妻可能有点难度,说一声纳媵妾,自然有女子送上门,需要学臭名昭著的上元天子吗?
缪斯意外地看了刁得意一眼。
哪怕是刁得意在装腔作势,那也比荤素不忌强。
刁得意哼了一声:“老刁是主将,儿郎们都看着呢,上梁不正下梁歪,本都督但凡敢越线,鄱阳城能成地狱!”
道理缪斯都懂,可刁得意真能抑制住贪念,确实让缪斯稍加惊讶。
校尉子车占笑道:“义军从树起旗号以来,就以军纪严明著称。”
“顶多,就是让一两个人上豪强门前募捐。”
缪斯笑了一声。
按规矩索要点钱财,在带兵的人眼里算是温柔的。
“什么?他们肯让你们全身而退?”
被老仆与媵追上的白崂满眼震惊。
老仆抬眼看了看白崂身边的兵丁,白崂竟神奇地看懂了老仆的意思:义军说他们不是上元天子!
呃,有那么一位脸都不要的皇帝,白崂竟没有任何胆气争辩。
连造反的义军都比他像正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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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舒州都督府委任副将尚均常兼领饶州刺史。
因为没有骚扰庶民,鄱阳城迅速安宁下来。
对舒州都督府来说,最大的意义在于,彭蠡泽尽纳于治下,舟师可以尽情纵横于彭蠡湖。
尚均常拿了饶州军的船只,直接把舟师扩成了二千人。
感恩饶州,布背甲、长钩、船只一应俱全,省了舒州都督府掏钱置办。
连传说中的楼船都有一艘,甲板上还有三层楼高,看上去威风凛凛。
舒州都督的兵丁也伤亡了千余,也是无法避免的现实。
这一场厮杀,也让新兵朝老兵进化。
技艺更加娴熟,眉眼里洋溢着浓烈的自信,从松散状态进入征战状态越发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