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师老兵疲
长安城，太极宫，太极殿。
上元天子丰基以外八字姿势上殿，坐上御座，眼神深邃。
据隐晦的消息称，自豫章王妃事件之后，上元天子因酒色所害，戒色。
“说说，松州都打成什么样了？”天子喜怒不形于色。
太子起身：“陛下，右神策军在松州剿灭羌人粘信部、龙诺部大部，贼酋董梦葱逃入蕃国。”
“为警告所有摇摆的羌人，俘获的粘信部、龙诺部就地斩杀，全部筑京观。”
满殿嗡嗡的议论声，却没人假惺惺地说什么“仁”。
仁，只施与跟丰朝友善的羁縻州。
中书侍郎韦代封轻叹一声：“可惜，没能尽诛两面羌。”
这话真没有阴阳之意。
对反叛的羁縻州，自然要施以雷霆手段，这样才能震慑那些摇摆的羁縻州。
蕃国虽然衰弱了，却占据着地利，丰朝也奈何不得。
要不然，逼蕃国交出董梦葱才得圆满。
侍中裴贞昌出班举笏：“反贼安平打下寿州、庐州之后，再克舒州、江州、蕲州、宣州，现已有十二州之地，口近四百万。”
天子一声冷哼：“扬州都督府难道坐视不理？”
裴贞昌继续奏报：“扬州都督亲率二万兵马与反贼在宣城外厮杀，败北。”
“等等，反贼当时有多少人？”太子丰亨敏锐地发现了华点。
“连围宣城的人在内，总数一万。”裴贞昌抖露出真相。
满殿哗然。
扬州的战斗力当然不算太好，可兵甲之利大家是有数的，倍于义军的兵力还败北，义军得强到什么地步？
丰基缓缓开口：“诸位卿家是忘了，反贼跟沧州节度使的铁骑正面相抗过，还不落下风。”
还有右神策军在侯国忠的带领下，没在义军手里讨到便宜，大家都心知肚明。
没人再敢提侯国忠。
除了侯国忠的人缘本来就不好之外，丰基不保心腹的凉薄，也让人闭上了嘴。
谁也不想看到义军的坐大，偏偏朝廷抽不出兵马去征讨、地方上无能为力、北方的藩镇还够不着。
“臣竹铮启奏，反贼另立舒州都督府，风昌为长史。”头铁的侍御史竹铮出班举笏补充。
他不是不知道风昌是个禁忌，可风昌到了舒州，就可能向洪州招手！
风昌任洪州都督时，不说对庶民施了多少恩德，至少是没给庶民增加负担。
要不然，他举旗造反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跟随？
就是现在，凭借风昌的颜面，让洪州归附义军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洪州不附义军，谁能保证没有官佐、兵将暴起发难呢？
清心寡欲之后的上元天子多了些许宽容，默然挥手让竹铮退下。
一瞬间，大臣们看向竹铮的眼神变了。
虽然侍御史只是区区从六品下清望官，可对刚愎自用的上元天子犯颜直谏而不受罚，将来必然能青云直上！
在帝王的青睐面前，品秩、资历甚至是能力，都一文不值。
可惜，竹铮已经成亲了！
裴贞昌垂眉：“之前令蕲州、鄂州攻打投贼的江州，蕲州被反贼夺下，鄂州成惊弓之鸟。”
“洪州方向也应谨防死灰复燃。”
意思虽然跟竹铮差不多，说起来不就优雅多了吗？
年轻人，还得练呐！
江州为什么投敌，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丰基淡淡看了丰亨一眼：“太子，左神策军在洛州对抗相州反贼，右神策军是不是再去进剿楚州反贼？”
丰亨态度恭谨：“陛下，松州羁縻之地山高水险，右神策军虽然得建功勋，却已师老兵疲，需要修整几个月，恐怕无法胜任进剿楚州之事。”
理由正当，话很委婉，宗旨就一个：不去！
右神策军出一半对付不了义军，尽出，太子没有安全感。
没有兵马的跛脚太子，屁都不是。
东宫十卫率及隶属的各府？
别闹，总共不到万人，多数还是各级官员勋爵的子孙，有人连左右都分辨不清，打个仪仗都笑话百出，指望他们护卫太子？
谁不晓得丰朝的太子换得勤，连太子陵的数量都倍于帝陵？
丰亨可没有信心，觉得自己就一定能登基当皇帝了。
这下就尴尬了。
朝廷的兵马动不了，指望谁克制义军？
最重要的是，安平势力再大都没有公然称王，还不能逼丰朝倾尽全力征伐。
上元天子默默点头，认可了太子的狡辩。
老了，不可能再立另外的太子，哪怕丰亨的话不称他心意又能如何呢？
事实上，丰亨既没有以前的太子那能力，也没有他们那担当，真不是啥好人选。
可惜，优秀的接班人，被丰基自己毁了。
哪怕被抢了王妃的丰昌，都比丰亨优秀一大截。
从天子到朝臣，都清晰地看到了另外一个威胁：扬州都督府大肆扩军，或许并非要跟义军决战，而是要吞并南方各州。
可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制衡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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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挠头。
郑经仁、韦大石等人的示范效应显著，加上郑经仁坐镇庐州的消息传出，之前求之不得的世家子弟、儒生纷至沓来，官吏的位置都快不够用了。
安平的规划里，有相当部分官吏的位置留给伤兵，但其他位置就只有找识文断字的人了。
没法，这年头的读书人太少，义军家眷的孩子们还得读几年才能出来做事，只能敞开门户对外招人了。
赵郡李氏、陇西季氏、兰陵萧氏、琅琊王氏、博陵崔氏、河东柳氏都有子弟出山，来楚州山阳县、舒州怀宁县，自荐为官吏。
“晚生季历，自荐为司兵参军，哪一州都没问题。”
“对比其他人，晚生最大的优势是养牲畜，季氏子弟对驯养牛马骆驼有天然优势，司兵参军的职责也有养官马这一条，对口。”
这个理由，听得安平直笑。
陇西季氏养马有名，但养骆驼更出名，季历这话应该不是吹嘘。
正好，义军麾下就缺少一个精通马政的官员。
秋剑眉点头，表示认可。
楚州都督史难得、别驾韦正鼎也表示，可以让他到徐州当司兵参军。
秋剑眉想争，可想想楚州毗邻扬州都督府的地理条件，还是没开口。
不能让扬州都督府占到半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