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阳谷县尉（一）
林冲到了凌振家门口，下马与领队的都头拱了拱手道：
“枢密使童大人让我来问明情况。”
都头给林冲还了一礼，将明州商人报案的事说给林冲。
林冲听他讲完，捕捉到他话中细节，便开口问道：“你是说，劫案是五日之前发生的？”
都头回想一下记录，点头称是。
“那便是误会了，凌振兄弟这些时日一直在营中操练，前日才回家，营中弟兄皆能做证。”林冲说着冲院子里的凌振摆了摆手，示意其出来。
那都头闻言又道：“他家中的脏物，来路不明，不好解释。”
凌振出来，将如何从黑市找到贩子王大，购得这些材料的事，一并说给林冲与都头。
“这一车少说也有几百斤，早已超过零买的范围，你可有官引？”都头又拿超量购买违禁品来说事。
不待凌振开口，林冲便抢道：“自然是有的，禁军中人怎能知法犯法。”
没有许可，大量囤购火药这种事。
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民不举官不究也能过去，关键是如何操作。
这种事对于童贯来说，就是芝麻大点的事，用不着麻烦他亲自过问，所以才让林冲来办。
因此林冲处理起来，主要还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目的。
要是因为这点事，让凌振被拿到开封府，再去抬童贯出来解决，倒显得林冲不会办事。
林冲不等都头再往下问，便拿出几两银子，塞给都头手中：
“兄弟们辛苦，给兄弟们拿去吃茶。当务之急要先找到王大，顺藤摸瓜抓到强人才是要紧。”
那都头收到命令，知道是要去抓禁军部将，心中本就老大不乐意。
这差事麻烦不说，还牵扯到枢密使童贯的新军。
但职责所在，容不得他推脱，只能在心中暗骂董超薛霸这两个夯货多管闲事。
如今不用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捉人，还有银子收，已经是意外之喜。
至于回去怎么交差的事，自然是根据凌振提供的线索，去黑市捉王大即可。
听说这王大这小子在黑市称得上是一号人物，只要有钱，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王大有钱，可谓富的流油，拿了他自然少不得榨些油水出来。
那都头收了银子对林冲道：“林承旨太客套了，既然都是误会，我等就先去了。”
说罢便领着一众差役去了。
凌振对林冲感激道：“让大哥费心了。”
林冲摆摆手，看他胡须眉毛几乎都被燎没了，房子也被烧毁。
心说昨日见时还好好的，今天见了却是这般模样，于是问道：“兄弟你这是？”
凌振尴尬一笑：“昨日研制霹雳弹，不慎失火，所幸已经找到其中关键，我已经绘制出图纸和火药用料配比，现在只差做出实物测试。”
林冲一听便来了兴趣，前几日他听凌振说过霹雳弹的威力。
凌振兴奋的将他拉到家中，让他看图纸，并在一旁讲解。
这是经过他改良的霹雳弹，其中加入铁钉瓷片等锐器。
作战时，将其点燃抛向敌方阵中，不仅爆炸热力可以伤人，炸出来的铁钉瓷片也能伤人。
林冲当即表示，做成之后一定要看看它的威力。
辞别凌振，林冲回去将事由禀明童贯。
童贯听他说完，点头赞许。
林冲又说起外放的事，童贯便让他去枢密院找有司吏员询问空缺。
选好要去哪里任职，朝廷任命事宜自有童贯操作。
得了许诺，林冲迫不及待辞别童贯，去了枢密院。
找枢密院各房问询后，适合的林冲的有三个去处。
第一个便是北京大名府，蔡京的乘龙怪婿梁中书，便在大名府判大名府事兼北京留守。
此处是大宋北方一座军事重镇，林冲去此处可做参军或主簿之类的低级军官。
第二个是西北各经略府，童贯在西北经营数年，大都是童贯班底所在。
可任官职同上。
第三个是东平府的阳谷县。
说起阳谷县，枢密院吏员与林冲细说起近来的事。
阳谷县最近不太平，县城东二三十里处有个去处，名叫景阳冈。
景阳冈最近闹大虫，行商过客被大虫害了不下数十条命。
县令得知此事，大为苦恼，便命县尉组织乡勇猎户捕杀。
阳谷县县尉姓孙名善，科举出身，他出仕的起点就是阳谷县任县尉。
孙善常学佛门中的慈悲心，有好生之德，得了个“半佛”的称号。
有一次孙善出城办事，路上见有一群人，拿着捕鸟的大网，要去捕鸟。
他便将捕鸟之人拦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们另寻营生，勿做伤害生灵的勾当。
捕鸟之人畏他是官面上的人，当时满口答应下来，将孙善打发走了。
孙善没走多远，又返回找到这帮捕鸟之人，将他们辛苦织的大网全部没收，并当场销毁。
人们听说这件事后，都说孙善是读书读坏了脑子。
劝人不要杀害生灵虽是佛门中所说的善事，却不考虑捕鸟人的生死。
后来县令命孙善组织猎户乡勇，上景阳冈猎杀大虫。
他却想着那大虫也是生灵，胡乱猎杀它便是犯了佛门的杀戒，称不上善。
想那佛陀也曾割肉喂鹰，修成正果。
伏虎罗汉常把自己的饭分给老虎，最终将其感化。
他作为读书人，又是虔诚的佛陀信徒，理应用慈悲之心将大虫感化，从而使他不再伤人。
在得了命令之后，孙善为上冈准备了大量食物。
他向来食素，准备的食物也都是些素的干粮。
想着见了大虫，把食物都给它，等它吃饱便不会伤人。
到时再想办法将它擒住，回去慢慢感化。
计划好了一切，他便领着两位都头，数名弓手及猎户上了景阳冈。
众人人在冈山搭了草棚，渴了饮泉水，饿了吃干粮。
一连埋伏三五日，也不见大虫出没。
随行有经验的猎户告诉孙善，白日大虫见他们人多，不敢靠近。
晚上草棚附近又点了火堆，那畜生怕火又不敢来。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也捉不住它。
孙善从善如流，让人白日里分散搜索，见了大虫就发信号。
晚上不要点火，轮流值班看守。
如此行事才一日无事，第二天晚上出了大事。
景阳冈上的大虫被众人惊扰，几日没捕捉到猎物，已经饿极。
大虫此时兽性爆发，见什么都想啃两口。
它循着人的气味，来到众人扎营之处。
没有了火堆威慑，大虫便敢靠近营地，伺机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