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陆谦往事
高俅对高管事的话自是怀疑,他干儿子高衙内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他又极为溺爱高衙内,高衙内被人弄成现在这幅模样,他岂能不心疼、不愤怒。
“这不成器的逆子,活气死我他便快活了。还有林冲那不识抬举的贼配军,谁给他的胆子。”
心中的气一时无法发泄,总不能真的放高衙内自生自灭。
如今听了高管事似是而非的言论,不由得将怒气转移到迁林冲身上。
高管事这么说,无是因为高衙内自小是他看顾长大,虽纨绔不堪,对他却如长辈一般。
再一个就是他收了陆谦的好处,林娘子勾引高衙内这个说法,也是出自陆谦之口。
他见高俅意动,又接着说道:
“衙内是太尉儿子,那林冲只是个外人,孰轻孰重,太尉自有论断。如今衙内身体上的伤还在其次,林冲林娘子这块心病若是不解决,怕以后很难再好起来。”
高俅闻言沉吟半晌道:“依你的意思,因为他家娘子就害了他性命?可因为他害了我儿性命却也万万不可。那林冲禁军中颇有声望,如何才能处置他。”
高俅虽然恼怒高衙内做出的这种勾当,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儿子。
有心将林冲交付开封府处置,奈何高衙内有错在先,更是玷污了陆谦的娘子,此事传讲出去,于己不利。
开封府尹是一个老滑头,即使迫于自己威势,也不一定会按照自己意愿处置了林冲。
高俅一开始很欣赏林冲的才能。
后来因为林冲不听话,导致他在蔡京面前丢了脸,这才故意冷落于他。
高俅本来的意思是晾他几年,让他明白上下尊卑,该听谁的话。
以此来磨练他,让他想明白个中关键,到时再启用他。
如今出了这种事,他一时也不好决断。
到了他这个位置,做任何事情都要在明面上说的通才行。
不能像江湖中人那般,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不符合他高俅位高权重的身份地位。
身处这个圈层的人,做事都有一套潜在规矩。
无论要砍谁的头,抄谁的家,都必须按照完整流程操作,让人在明面上挑不出刺来。
哪怕目标只是个平头老百姓,那也得按照明面上的律法,走完整个审判流程。即使中间用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手段,来达成目的,也算没有破坏规矩。
若是直来直去,以权压人,直接让下官判某人什么罪,不说下面的人会不会按照指令照做,即使做成了,也是破坏了这个圈层的规矩。
届时,同圈层的人都会感受到危险,从而一致针对于他,将不守规矩的人踢出圈子。
即使天下权力最大的皇帝,也不能随意破坏规矩,绕开这个规则行事。
高管事继续撺掇:
“那林冲即使身在禁军中,也不一定为太尉所用,有人见他这几日常常出入蔡太师府邸,不知他都干些什么。”
高俅闻听林冲时常出入蔡京府邸,猛然联想到《听琴图》的事情。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高管事:“竟有此事?”
“太尉如若不信,自有人证。”高管事说罢,出门领了证人进来。
证人非是别人,正是被高衙内侮辱了妻子的陆谦,陆虞侯。
陆谦进来后对高太尉恭敬施礼,脸上表情如常,并没有什么异状。
他又将高管事刚才的话重复说给高俅,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说起林娘子,他更是信口雌黄:“那林娘子出自军户,身份低微,自小没了母亲,缺少管教,狐媚成性……”
“她见衙内风流,贪图衙内富贵,便生了攀附之心,趁着林冲不在,勾引衙内戏耍……”
陆谦虽然只见过林冲出入蔡京府邸一次,他却说:
“林冲与蔡府早有往来,多次被他撞见。前日见他骑了一匹价值不菲的宝马回家,以他的月俸,自是买不起的,想来也是……。”
“那林冲还扬言要杀进殿帅府,斩杀衙内和……”
“够了!”高俅一拍桌子打断陆谦的话。
多次出入蔡京府邸,前日还得了一匹宝马,原本懦弱的人敢对高衙内下狠手,并且这时候还敢大放厥词。
这一连串线索连起来,让高俅不得不认为林冲已经投靠了蔡京,并在《听琴图》事件上,为蔡京出了大力。
他实在想不明白,以林冲的身份地位,是如何与蔡京扯上关系,又是如何帮蔡京找到原画。
不过都没关系了,现在这个情况,林冲不可不除。
于是,高俅问道:“你二人可有计较。”
“小人有一计,可除掉太尉与衙内的心病。”陆谦恭敬的上前禀道:“须借太尉珍藏宝刀一用,到时如此这般……”,
他将早已经打好的腹稿禀告高俅。
高俅闻言道:“好,就依你的计划行事。”
整个过程下来,谁也没提最大的受害者——陆娘子。
高俅却记得高衙内做的好事,见陆谦遭遇这种事情之后,还是对自己恭恭敬敬,心中不免稍有过意不去。
陆谦告退时,高俅跟他说:
“此事你多用心,事后我自会抬举你。还有,随高管事去账房支取一千贯,给你家娘子治病将养身体。”
陆谦闻言,对高俅再三拜谢。
说起来,陆谦对自己的娘子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当时与陆娘子成婚也只是为了在汴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当时他做生意折了本钱,无奈流落东京,为一口饱饭常与一帮泼皮无赖厮混。
陆娘子外貌不佳,脾气秉性又不讨喜,二十三四都未出嫁。
陆娘子二十五岁那年,其父亲病逝,一众泼皮在白事上蹭吃蹭喝,其中就有陆谦。
与众不同的是,陆谦除了蹭吃蹭喝,还帮忙出力,整件事上跑前跑后,帮了陆娘子不少忙。
按照那时的规矩,老人去世,遗产是传男不传女。
陆娘子是独女,没有兄弟,其父亲去世后,所遗房产就要归到同宗叔伯名下。
常年不来往的同族叔婶待她父亲的丧事刚办完,就过来索要房产地契。
叔婶说的好听,只说过户房契,房子还让她继续住。
待她日后出嫁,再让堂弟兄搬过来。
话是这么说,可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变故。
以他们的为人,哪天叔婶或堂弟找个借口,将她逐出去流落街头也犹未可知。
当时陆娘子一时没有主意,只是推说父亲新丧,许多后事还未处理完,过户的事容日后再办。
叔婶不容她推脱,立时要办。
双方便当街争执起来,恰巧陆谦与一帮泼皮经过,连哄带吓打发了她同族叔婶,替她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