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快无法呼吸了
与顾姐确认了明天的流程，随后给班主任老潘发消息请假后，程霜降没有停留在殡仪馆，而是选择了回家。
她孤零零地站在连站牌都没有公交车停靠点，等待着下一班公交车。
倘若现在是晚上，那她十有八九会被不明真相的乘客误认为是女鬼。
拥挤的公交车很快到站。
这趟从始发站，电子科大开来的公交车挤满了学生，还有些老人与老师。
程霜降上车之后，只能勉强站在门口附近。
明明她才是最年轻的那个，但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死气。
大学生们吵吵嚷嚷，聊着社团，恋爱，考试，生机盎然，无人在意一位少女。
公交车开过好几站，白杨飘荡在这群年轻人中间，窥见了不少积分事件。
【积分事件：恋爱即是战争】
【基础奖励：6积分】
【积分事件：四个人最多可以有几个微信群】
【基础奖励：10积分】
【积分事件：不吃香菜如何在静江存活下来】
【基础奖励：9积分】
“这世界上竟然有人不吃香菜？怎么绘世呢？”
白杨不禁感慨。
程霜降淡淡看了白杨一眼，竟然没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看来这小姑娘的思绪已经增援未来，到了明天，估计在想着入殓的化妆怎么弄，葬礼怎么进行，结束之后怎么自杀呢。
白杨虽然有葬礼上的计划，但总感觉还差点儿什么，那种只蹭蹭不进去的焦灼感令人不愉快。
又到了一站，这是闹市区，不少学生下车，又有更多人上车，拥挤中程霜降挪到了车厢后部。
这时，白杨在一堆最多两位数积分的事件里，忽然发现一个三位数的。
【积分事件：她快无法呼吸了】
【基础奖励：323积分】
“嗯？”
白杨瞥见这事件下面，是一名嘴唇青黑，黑眼圈浓重，脸色苍白的中年女性。
“喂，那家伙好像要过去了。”
他提醒程霜降。
“啊？”
思绪从自杀后无人问津的惨淡葬礼上被拖拽回现实，程霜降听到白杨的声音，顺着看了过去。
那女性已经意识模糊，晕倒过去，只是因为车厢过于拥挤，所以无人觉察。
咯噔——
程霜降心跳骤然加速，她话语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某种情绪伴随着回忆阻隔了她的意识，令她懵在原地。
“愣着干嘛！”
这时，白杨在她耳边猛然一吼，令程霜降下意识叫出声音。
“啊！”
车上不少人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
破罐破摔，程霜降咬紧牙关，开口说话。
“司机师傅，这边有人好像要晕倒了，麻烦停下车，您好，阿姨，阿姨，你还好吗？”
听到她的叫嚷，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即刻踩下刹车，打开了后车门。
不少人跳下车，让出位置，把那位中年女性扶下来查看，她确实已经失去了意识。
程霜降跟着下来，跪在柏油路上，看着脸色逐渐变黑的中年女性，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死亡再度宛若那辆噩梦般的大卡车，向她迎面撞来。
“闪开。”
白杨捏碎了光速兑换出来的夺舍体验卡，即刻占据了程霜降的身体。
“无意识，无呼吸，无脉搏......快打120，拿最近的除颤仪来，这附近的公交站或者商场应该就有。”
他迅速进行了检查，同时干净利落地指挥。
旁边的路人这才有了动作，有掏手机的，有跑向公交站的，还有去商场里问除颤仪的。
“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三分，我来进行心肺复苏。”
确认了眼时间，白杨看着那面如死灰的中年女性，咬紧牙关，将对方的外衣拉链拉开，两手交叠，放在她的胸口。
按压。
“零一，零二，零三，零四，零五......”
默念着按压次数，他同时确认这位女性的状态，白杨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就像战场上，那些奄奄一息的战友们。
他害怕了。
三十次按压，确认状况，重复按压，确认状况，他没用程霜降的身体做人工呼吸，主要是不清楚这位女性的具体状况，是否有传染病，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把程霜降搭进去了，即便情况紧急，即使过往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依旧保持了冷静。
直到第四次重复时，白杨感觉身下的女性似乎颤动了一下。
他立刻将手指放到她的脖颈上，翻开眼皮查看瞳孔，确认呼吸。
“动脉有微弱心跳，瞳孔缩小，有呼吸了...回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又透着些许喜悦，没有放松，而是继续观察着这位中年女性的状况。
救护车的笛声在远处响起，人群迅速让开一条道路，医护抬着担架下车，确认了昏倒女性的状况后，将其抬上急救车。
“我是刚才帮她急救的，我能一起上车吗？”
白杨急切地询问。
“行，你快上来。”
那戴着口罩的医护小哥看了个头小小的少女一眼，示意她跟上。
关上车门，司机一脚油门，救护车呼啸起步，令所有人都颤动了一下。
“你悠着点儿。”
医护嘟囔了一声，一边处理那位中年女性的状况，一边随口给白杨解释。
“这货读书的时候是飙车党，超速好几次，现在来开急救车也算废物利用。”
“放心。”
司机应了一声。
“只要我速度够快，阎王爷就追不上来。”
“虽然脉搏微弱，但确实已经恢复了呼吸，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你做得很好，之前学过急救？”
另一名医护确认仪器，同时问道。
“太好了，能用心肺复苏救回来。”
白杨没有回答，他甚至忘记了把身体交还给程霜降，只怔怔地坐在一旁，任凭夺舍体验卡的时间到期。
“阿嚏——”
伴随着一个喷嚏，程霜降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急救车很快停下，担架车被抬走，程霜降跟着走进急救中心，看到这里都是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医护，以及惴惴不安的家属，她有些茫然的坐在椅子上等待。
直到这时候，程霜降才意识到，白杨以前遇到的很多情况，仅仅依靠心肺复苏是根本救不回来的。
他可能在战场上无数次按压同伴的胸口，给他们做人工呼吸，只希望能够救回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每失败一次，就会永远失去一位战友。
程霜降不知道白杨失败了多少次，才会在那位阿姨恢复脉搏的时候，展露出这样的表情。
如果自己也这样死去，白杨会因此哭泣吗？
白杨视野中，系统文字隐没。
【恭喜你完成了事件】
【事件评价：眼疾手快】
【古希腊哲学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和死神抢人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至少这一次，你成功了】
【奖励积分：500】
【积分余额：2450】
至少这一次，他成功了。
喜悦和酸楚涌上幽灵的身躯，白杨飘到了程霜降身边，语调认真。
“如果你当时在器材室上吊死了，我们就不会在这辆车上，她可能就没救了。”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人因为你的存在而得到了拯救，延续了生命。”
少女闻言，看向自己的双手，思绪交织。
不清楚过去多久，一名医护来到了程霜降的面前，她抬起头，发现是刚才急救车上的那位。
“患者的情况已经初步稳定了下来，多亏你抢救及时，要是中间拖延了哪怕一分钟，她可能已经救不回来了，这次我们成功了，成功救下了一条人命。”
那名医护说着，坐在了程霜降隔壁的椅子上。
他默然片刻，又接着开口。
“其实......我认识你。”
“啊？”
程霜降疑惑地转头，她确实对这名医护没什么印象。
“前天在老街口的车祸，大卡车和小轿车相撞，是我出的勤。”
医护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