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冠冕: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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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朝廷有人

“区区千金可以换两千战兵的装备?”黄九鼎心中满是疑惑。

暗自思忖,‘殿下虽对潞王心存厌恶,但这样砍价是否过于激进?’

朱由崧却显得成竹在胸:“你莫要以为本王是胡乱砍价。潞王此人,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且想想,他拿了钱真会用于支付军队开拔费?

哼,别说抵达南京,怕是到凤阳之时,那钱便已花去一半。”

遥想当初,崇祯在京城募款助饷,期望众人齐心协力抵抗闯军。

可结果呢?偌大一座京城,仅募得数十万两。

据《北京志》记载,崇祯初年北京户数达七十万户,若按四口之家计算,那可是有着接近三百万人口。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后来李自成破城,逼令全城富户补缴助饷钱,竟收到七千多万两白银。

人与人的悲欢,确实未必相通。但对于潞王的人品,朱由崧还是很有信心。

“本王可以肯定,潞王绝对不会为了大明吃半点亏。”

黄九鼎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索。“你的意思是潞王筹集开拔费只是借口?他应该不缺钱吧?”

朱由崧微微颔首:“对也不对。他的确不缺钱,可他贪婪成性。怎会不眼红我福王府?

眼看快到南京了,他若不变着法子骗钱,又怎能睡得着?”

“但你这个价格他会答应吗?”黄九鼎仍有疑虑。

“为何不答应?到了南京,他的军备就要充入国库了。你信不信,等他护卫开拔离开那天,潞王肯定会不辞而别。”

恰在此时,护卫把水猴子一行人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还有那尊佛郎机炮。

“黄四郎你这蝼蚁!凭你也敢拦福王的船?这次就算福王不杀你,老大也不会饶你。”一个白胡子老者颤声说道。

原来水猴子叫黄四郎,也姓黄,朱由崧不禁望向黄九鼎,毕竟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人。

朱由崧一直在听着,白胡子就是故意说给他听。

讲了两件事,一是你福王天之骄子不能跟蝼蚁过不去吧?

二是他们背后有后台,老板很硬,希望他能从轻发落。

“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求福王殿下放我一马,以后肯定退避三舍。”黄四郎边磕头边说着。

朱由崧觉得有趣,淡然道:“说说你们詹家漕行是怎么回事。”

白胡子还想回话,朱由崧一脚踢中他嘴巴,含住一口血,疼得呜呜乱叫。

“本王没问你。黄四郎,你继续。”

黄四郎想起福王开枪的凶狠劲,忙不迭顿首回话:“我们詹家漕行是干漕运押镖的。老大是一刀绝命詹神刀,在这条运河赚钱的,人人皆知我们老大仁义。”

“漕行?”朱由崧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倒是听过漕帮青帮之类,莫非一样?

太监田成看到朱由崧疑惑的眼神,连忙道:“殿下,牙行在南方极为盛行,属于买卖中介人行当,估计这漕行就是押水上镖的。”

朱由崧心道,靠山就这?“什么一刀绝命,章回小说看多了吧,就这烂名头想唬我?”

他假装要抽刀,黄四郎“咚咚咚”地拼命磕头,“还有还有,当今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史大人与我们老大是至交好友。”

‘竟然又是史可法,要不是他在历史上铁骨铮铮宁死不屈,肯定要怀疑他居心叵测。’

朱由崧开始思考,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不是个历史上片面的纸板人,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

史可法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忠诚不二?

又或者,他也有自己的裙带利益关系网要供血?

黄四郎看朱由崧在思考,以为有了转机,急忙补充:“而且这次勤王,我们漕行出力不少。”

朱由崧试探问道:“史可法可是南京最高文臣,要兵有兵,要饷有饷,何需你们漕行帮忙?”

黄四郎只当朱由崧是个富贵藩王,不识时务,心中轻视:“大江之上,川流不息,可不是随便拉个徭役民夫就行。

就说这船,我们漕行多的不敢说,一千三百多号人,二十几条船,没船可度不了江。”

“二十条船都有佛郎机炮?”朱由崧追问。

“怎么可能,这等神器,整个漕行也才五尊。”

“既然有这等阵势,何必干这等苟且之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你愿意从军,本王可以帮你。”朱由崧试图劝降黄四郎。

黄四郎突然大笑起来:“劝人从军还不如教人卖身教坊司,方今天下军户,能拿到半饷都算福气。”

对于明朝军队的腐败,朱由崧一清二楚。

曾经看过一段戏言,“明军不满饷,满饷则无敌。”

从《万历会计录》的记载,万历中期开始改成全用白银支付,其中又有屯粮折色银、民运折色银、盐价银、京运年例银。

到了崇祯十五年,九边京运年例银开支惊人逆天的地步。

户部尚书蒋德景曾对崇祯说:“既有旧饷五百余万,新饷九百余万,又增练饷七百三十万,今兵马未练,徒累民也。”

简单一算都两千一百余两军费开支,为何九边将士仍然食不果腹,甚至多月都欠饷不发?

因为大明末年整个军队系统早已烂透,军户制度给将领提供了绝佳的压榨环境。

出生在军户家庭是命运,没法改变只能认命,将领更加肆无忌惮。

军户生下来就是将领的血奴,只负责生产和流血,饿不死能养大就可以被用来吃空饷。

朱由崧知道大明的户籍制度必须改变,但现在的身份还是无从入手,只能缓缓图之。

“佛郎机炮也是史可法卖给你们?”倒卖军火是死罪,更何况是火炮这种国之重器。

朱由崧不想冤枉史可法,但事态严重,必须问清楚。

黄四郎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明知故问,朝中没人我们敢做劫道的行当?”

‘卖国贼!满朝文武难道就没有一个忠臣?’

朱由崧顿时高兴不起来,首战胜利的喜悦也烟消云散。

无力感充身,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在刨大明的根,大明的江山何去何从?

“还敢说谎!”黄九鼎把鸟铳反拿,当成木棍用,重重劈中黄四郎后脑勺,鲜血沿着网巾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