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祥瑞登天
浦子口渡,亦名江淮关,此地连通江北与江南,乃是南京于长江之上最为关键的地利屏障。
黄蜚已经率领军队驻扎,并遣人向提督操江求救。
是夜,江面波平如镜,刘孔炤乘坐一叶扁舟前来。
因为福王领兵数万人占据江浦城的消息,已经传遍南京城。
当下南京城已然施行戒严,他奉命率领剩余的水师,巡防长江。
刘孔炤收到黄蜚的求救信后,猜测福王此次带兵威胁南京,或许与史可法突然回师有关。
南京城中已然有关于皇上的传言,一则说皇上已经被李闯俘虏,另一则是说皇上已被自杀殉国。
尽管南京朝廷正极力辟谣,然整个士林中,气氛都很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帅!你终于都来了。”
黄蜚已经三天没法好好入睡,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从梦中惊醒。
浦口大营距离如今福王占据的江浦县城,仅有三十里之遥,即便寻常步行,至多一日就可抵达。
这几日黄蜚皆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幸好刘孔炤终于前来,仿若有了主心骨。
刘孔炤一脸严肃,伫立在黄蜚面前,虽然矮他一个头,但是看起来依旧精瘦干练。
“你这总兵如何当的?朝廷信重于你,才令你出镇滁州,你倒好,未及旬月,竟一枪一炮未放便致城池失守。”
“大人,我......当时不知道福王来意,故而一时方寸大乱,而且熊和也被扣押,我是为了替大明保存实力。”
黄蜚子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所以这时候态度很重要,唯有不断认错。
“本督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你以为我此番来是救你?我是来劈死你这废物!”
刘孔炤言罢便要抽刀,黄蜚本想躲避,但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因为太害怕被福王夜袭,所以这几天都没有卸甲。
于是索性不再反抗,直接跪下来,任由刘孔炤劈砍他的盔甲。
大明领兵的,以文人投笔从戎为风潮。
原因也是出在王阳明身上,因为他自称运用“心即理”学术概念成功套用在军事上,获得“巨大”成功。
(山贼都没想过自己可以成就一代伟人。)
自他之后,但凡文官想效仿阳明龙场悟道,都会想尽办法去领兵作战。
结果显而易见,自明中叶以来,军事力量与明初就是断崖式跌落。
刘孔炤虽然身披儒甲,但骨子里还是个书生,力气有限,自然难以伤及黄蜚分毫。
刘孔炤也劈砍累了:“现在倒是勇敢,不惧身死了?当初在做甚!”
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
只要刘孔炤还愿意责骂他,便表明尚未放弃自己。
刘孔炤问道:“可曾探清福王所求何事?”
黄蜚本来已经想站起身,但一听到刘孔炤的问话,直接嘭地一声,又复跪于地。
刘孔炤见状,便知其未曾探清,“你这个总兵到底怎么当得,以前在辽东数年,毛文龙都这般教导于你?”
黄蜚想起曾经的毛帅,真的算是他的启蒙老师,尤其是军队营生之道,堪称经营之神。
当年黄蜚虽说跟随舅舅在辽东奋战,但往往多数时间,都是在皮岛的马市协助经营业务。
他舅舅的人脉很深,很大程度上也是在那段时日,因为帮毛帅分配利益,才逐步建立起来。
黄蜚多怀念那段岁月,不得不说,辽东的朝鲜婢着实带劲,身材高挑只是基本,主要是冷白皮的比例很高,价格还便宜。
而后金的建州婢就相形见绌,眼睛细小如黑豆,而且颧骨太高,重点身上尿骚味道太浓,令人作呕,很影响战力。
刘孔炤见黄蜚魂游太虚,便一巴掌就打在他头上,将头盔都打歪。
黄蜚才幡然醒悟,连忙道歉:“刘帅你手没事吧,都怪我不该穿这一身来。”
刘孔炤怒极反笑:“我这次当真是白来。”
黄蜚很挫败,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做总兵,“刘帅,我如今当如何是好?”
“洗洗睡就行,等福王打来举旗投降便罢。”刘孔炤说完转身欲走。
谁知道黄蜚竟然“哦”的一声,然后跟着刘孔炤的身后离开。
气得刘孔炤一脚将他踢开,“你竟还当真,在此候着,我还约了人在此一见,人到了再来唤我。”
黄蜚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是何人,但是既然刘孔炤发话了,他也只好干等。
从月朗星稀,一直等到晨光初露,整晚不知喂饱多少蚊虫,终于看到一条小船,从南京方向款款而来。
黄蜚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睡上一觉。
身后一骑快马从江埔县方向跑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在清晨尤为刺耳。
黄蜚知道肯定是有军情,长叹一声。
便想去唤醒刘孔炤,反正刘帅约的人也到了,顺道听取军情也好。
谁知道才刚到门口,刘孔炤已经穿戴完整步出房间,看来刘孔炤帅也是一夜无眠。
“报,浦子山崩塌,南两镇死伤无数!”
刘孔炤听到这消息,不禁心中一叹,自天启年间开始,大明无一年不遭天灾,人祸更是接踵而至,无穷无尽。
黄蜚本想挥手令小兵退下,只是那人仍半跪着,欲言又止。
刘孔炤与黄蜚脸上皆现疑惑之色,对视一眼后,黄蜚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让刘帅闻闻臭不臭。”
刘孔炤一个厉色眼神如箭射来,黄蜚讪讪然想躲开。
“山崩之后,封顶“尺五天”惊现祥瑞,中敌台下出现一柄玉尺,上书‘登天’二字。”
刘孔炤瞳孔骤缩,怒喝道:“朱由崧!你竟然敢谋反不成!”
另一边,江浦县城,福王大营之中。
福王朱由崧正满脸疑惑听着军情,“你说尺五天出现祥瑞,登天尺?”
他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投向阮大铖,阮大铖却一脸无辜道:“殿下,你是知我的,这种神鬼之事不是我作风。”
阮大铖继而望向马士英,但对方也摇头道:“臣倒是想做,但是浦山一带,并非在我等掌握之中,怎可能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莫非是……”
三人一起看向坐在营帐最深处的卢九德,他不慌不忙地轻抿一口茶。
“此事非我所为,不过这种伎俩,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