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冠冕: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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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同室操戈

时间来到五月,历经数日漫长行程,朱由崧一行终于返回中都凤阳。

此次回师,他带上黄得功、黄九鼎、阎应元等三部人马,军势颇为浩大,共计一万七千余众。

船队浩浩荡荡,旌旗接天连海,蔚为壮观。

尚未靠岸,马士英已派遣人前来,引领他们前往浦口大营。

据说,这浦口大营足以容纳三万将士。

“殿下,情形颇为蹊跷。您瞧那炊烟数量,实在过多。

我数了下,眼下浦口军营中兵力怕是不少于一万。”阎应元疑惑道。

其实朱由崧也察觉到这点,只是他没有正经读过兵书,无法单凭炊烟数量精准推算出兵力多寡。

在与阎应元相处这段时日,朱由崧发觉此人虽然武艺平平,但是他心思缜密入微的能力得天独厚。

往往在诸多军旅之事上,都能率先察觉问题,是帅才好苗子。

他从没想过,浦口大营居然已有一万驻军。

作为未来皇帝,他不能轻易以身犯险。

与卢九德商议过后,决定先令黄得功率部下登岸戒备,待半数人马顺利下船后,才让黄九鼎护送他朱由崧下船。

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接近成功,越需加倍小心谨慎,所以卢九德对这种小心翼翼甚为支持。

而在浦口码头上,马士英正心急如焚,不停翘首张望,寻找福王。

终于看到朱由崧,急切迎了上去,正想开口之际,却被福王连珠炮发连问几道题。

“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浦口大营里有一万多人马?

第二为何让我军不要直接走水路去仪征?

第三南京发生了什么事?”朱由崧语气急促问道。

马士英有些恍惚,福王不过离去短短个把月,竟像脱胎换骨一般,变得雷厉风行。

但这种改变很好,在这乱世做皇帝,就应该快狠准,比那个阴游成性、只知弹琴的潞王强上太多。

“殿下,目前浦口大营有我三千贵州勤王军,他们本想返回贵州,但是被我设法留住。”

马士英拱手道,此刻他方明白福王故意晚下船的原因,的确是他思虑不周。

马士英本就是贵州人,乃当地最为显赫世家,这三千贵州兵中,恐有不少出自马家佃户,自然会乖乖听令,算是他目前的铁杆。

“另外七千余兵力是原徐州总兵刘良佐所部,我让他筹备大军出发所需的物资,待殿下的军队稍作休憩,便可即刻出发。”

马士英忧心忡忡,虽然理解朱由崧,但内心还是有点失望。

这反映福王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心中想起妹妹马君绰,难道她长得不够好看,没能成功博得福王欢心?

“刘良佐?他不是应该在徐州戍守?

怎么领兵下来凤阳?江北防线不要了?”

朱由崧感觉要出大事,江北正是用人之际,徐州更是兵家必争之地,怎么可以随便放弃!

马士英原本以为自己留下刘良佐以壮福王声势之举,肯定会赢得朱由崧赞赏。

在他看来,只要长江防线稳固如初,其他问题都是旁枝末叶,当下最重要是助力朱由崧夺取皇位。

马士英善于察颜观色,知道朱由崧面露不满,便把邀功的话吞回去,赶忙重新包装。

“刘良佐此次南来,盖因宿迁守将许定国已经反叛,投降闯顺,并且大肆抢掠雎宁,然后裹挟百姓数万人冲破徐州防线。

一旦许定国与闯顺合流,恐怕刘良佐见无翻盘无望,也会随之投降。

所以为保存我大明元气,我便同意刘良佐撤退。”马士英已经尽量表现出是被逼无奈之举。

实则,最初得知宿迁守将叛变之后,马士英便觉这是扳倒史可法的天赐良机。

好友阮大铖还建议,刻意调走刘良佐,促使许定国将事态扩大,日后追究史可法时的砝码只会更重,谁叫他是兵部尚书。

虽然这个计谋出自阮大铖之手,但他其实也认同。

多七千兵马在手,夺嫡成功的胜算便又增添几分。

“马总督,你究竟怎么想?如果徐州有失,以后想夺回,必将付出更惨重代价。

这等关键时刻应该即刻通知南京,让史可法派兵支援。”朱由崧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徐州是整个天下棋局的核心要冲,一旦失守,便会处处受制于人。

马士英不可能出卖阮大铖,他一心想要找个好时机,援引阮大铖复起入朝为官,成为他在朝中的左臂右膀。

只有曾经位列东林英杰榜的阮大铖,才最了解东林弱点,如今无论如何不能让朱由崧心生反感。

现在马士英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死扛,“南京六部已知晓此事,但好像石沉大海。

这便是我让殿下别走水路去仪征的原因。”

朱由崧始终秉持天下为公的理念,即便自己想当皇帝,也不是为享受纣王体验卡。

而是坚信凭借自己现代人的智慧,可以引领大明走出困境。

所以他并不赞同,为抢夺帝位而抽调徐州守军。

如果只得到个空壳子,这个大明还如何拯救?

“南京六部到底意欲何为?”朱由崧眉头紧皱。

“南京非但没有出兵平叛,还指派总兵郑鸿逵领兵一万驻防高邮(南京东北,从淮安水路入南京的必经之路),黄蜚领兵八千驻防滁州(南京西北,接壤凤阳府)。”马士英振振有词道。

朱由崧已经明白目前局势。

南京六部不傻,知道朱由崧有意带兵争夺皇位,所以宁愿放弃江北全境,都要阻止他福王南下,果然心里只装载天下。

朱由崧基本对这群东林党人死心,原本还有打算相忍为国,但仅有的耐心都快磨灭。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马士英,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明天一早出发,剑指江浦。”

原本朱由崧打算依循历史上的路线,直接屯兵仪征。

如此一来,距离南京不远不近,既能表明自己不满,又不至于距离过近而营造出太大压力。

但既然南京六部敢骑在他福王头上撒野,那他朱由崧就不必继续做谦谦君子。

江浦与南京隔江对望,距离甚近,朝发午至,此刻已容不得半点犹豫。

‘史可法,别逼我同室操戈,除恶务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