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优势在我
朱由崧在船上逃亡太久,闲来无事,最喜欢到甲板上练习打鸟铳。
不仅仅是因为手中的武器能让他倍感安全,更因为鸟铳这种火绳枪,无论是造型和功能,都属于大明最接近现代的产物。
人在异乡为异客,只有火药味道能让他得到慰藉。
或许有朝一日,他也要披甲上阵,为大明沙场杀敌。
“姐夫,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鸟铳手,就算当年在神机营,枪法比你准的也极为罕有。”
说话之人,正是目前福王府的王府护卫指挥使,朱由崧发妻的胞弟黄九鼎。
洛阳城破之时,黄氏在战乱中香消玉殒,临终前嘱托弟弟黄九鼎务必保护好朱由崧。
黄九鼎曾在京师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服役,参与过辽东战役。
虽然杀过不少鞑子,却因多为列阵射击,所以论功行赏时并不算出彩。
朱由崧担心小舅子前线安危,便贿赂兵部官员,将他调回洛阳。
谁料闯贼势大势如破竹,竟攻破洛阳,朱由崧和黄九鼎只能往南京逃难,相依为命。
现在的朱由崧虽与正室黄氏素未谋面,但是这个小舅子却是他在明朝唯一的朋友。
其他人对朱由崧唯唯诺诺,不敢造次,唯独黄九鼎能与他畅所欲言。
“我早说过,大明的鸟铳照门做设计不好,你的问题出自过于熟练了,难以扭转习惯。”
“不可能,我用鸟铳多年,照门怎会出错?肯定是你隐瞒了秘法不说。”黄九鼎一根筋。
“我何需隐瞒?不过是压枪之术,您为何总要端平,不知变通。”朱由崧恨铁不成钢。
尽管朱由崧只练了一个月的鸟铳,但他已发现不少问题。
明朝鸟铳长一米二,其中约铳管约90厘米,铜制,前后都有准星照门,靠火绳点燃,在大明是很成熟的常规火器装备。
但军中主流还是喜欢用三眼铳,把鸟铳手当成阻击之用,所以尤其重视瞄准辅助工具。
朱由崧曾见过法国拿破仑军队使用的火绳枪,枪管更长,即便没有照门,精准度也远超明朝鸟铳。
这其中,枪管、火药配比、膛线问题,都是他日后成为大明皇帝后,需招揽人手研究的课题。
“嘭!”火门处浓烟滚滚,视线受阻。
“殿下饶命!”一名士兵惊慌失措趴倒在地。
朱由崧心中一紧,莫非误伤了人?
拨开硝烟,还好没有见红,心下稍安,只是虚惊一场。。
“我说过多少次,练枪时不得靠近,莽撞行事,死都不知何故。”朱由崧训斥道。
“殿下恕罪,前方有船民拦道。”士兵禀报道。
“此等小事,驱走便是。”朱由崧不以为意。
“殿下,对方有枪有炮,而且喊话想船首一见。”士兵补充道。
朱由崧突然想到曾经自己开车去山区旅游,本想远离人潮,却遭遇拦路索要过路费,连原路退回都不准。
没想到穿越后,在大江上也会遇到路霸。
只能说财帛动人心,他的条船队虽然船多,但也是民船为主,没有舰炮,在江上却如无牙老虎。
但好歹也是藩王部队,而且人多势众,这些人怎么就敢造次?
朱由崧想要站到船头,却被黄九鼎拦下,劝道:“哪家藩王这么好见,让我去吧。”
朱由崧摆手,“我正愁护卫俱为北人旱鸭子,若对方是英雄豪杰,本王或许能为你添一员船将。”
只见一精瘦男子如水猴子般攀附桅杆,高声喊道:“前方可是福王?”
“漕河不太平,我们詹家漕牙辛苦一点,愿为福王保驾护航。”
朱由崧还以为明朝还是好人多,于是朗声回应:“我代表大明谢谢你!”
一时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凝滞。
“耍我呢?谁不知道你福王肥得流油,没必要为了些许钱财送命吧?”男子嘲讽道。
朱由崧略显尴尬,误会对方也是明粉,心中暗道:‘黑社会也有爱国的,他只是误入歧途,原谅他。’
“好汉,路霸这行当没前途,你还是投降吧,本王既往不咎。”
精瘦男子啐了一口,“膈应!亮炮,让北人鸭子们开开眼。”
草席扒拉开,露出一尊佛郎机炮,安装在Y型炮架上,通体漆黑,距离太远,型号难以辨认。
朱由崧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古代大炮,以前参观博物馆所见都是清末的海防炮,外形比眼前的佛郎机炮大得多。
无论是谁被炮弹指着,心中不免紧张。
朱由崧不自觉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这是老福王生前最爱的玩物,名为玉韘(she)。
与鞑清的扳指不同,大明的扳指侧面呈梯形,且利用玉石本色,雕刻精美画作。
紧张时会转扳指的坏习惯是前世带来的,高考多艰,每年千万人过独木桥,虽然他已经趟过去,但仍习惯转笔,只是如今变成了转扳指。
人对于未知事物,多少有点恐惧。
朱由崧想起一个说法:炮管口径越大,炮弹威力越大。
眼前的佛朗基不过是小炮,何必害怕?他当即下令:“碾过去啊!开船!”
水猴子摸着佛郎机炮,爱不释手。这不是他第一次拦路抢劫大明藩王。
现在世道不太平,往来客商真不多,可南逃的藩王却多如牛毛。
起初他也很紧张,抢劫藩王是夷族大罪,但几次下来发现所谓天家贵胄,不过是一群软蛋肥羊。
只要他亮出佛郎机炮,立马屁滚尿流地奉上金银财宝,百试不爽。
以往水猴子都只勒索一千两,看在福王这么响亮的巨富之名,怎么也得要五千两,不!就要一万两。
心里还在想着赚完这笔去南京把秦淮三十六桥教师坊全耍一遍。
但船桨搅动的声音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扭头一看,庞大的福王旗舰在视野中逐渐放大。
水猴子浑身激灵,喊道:“混蛋!放炮,放炮!”
“嘭!”声音很大,吓得副王府护卫都抱头蹲下。
但朱由崧还杵立着,舰首被炮轰,震得他差点站不稳,还好身旁的黄九鼎,猛地把他拉回来。
“疯了你,对方有炮,还敢站在船头。”黄九鼎头皮发麻。
“我没疯,我船大,他船小。船首也是最坚硬的,足以撞碎他。
火炮装填需时,一百步距离,他打不了三发,优势在我!”
朱由崧心潮澎湃,扬出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