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紫气西来
高杰见刘泽清已与他西翼部队厮杀一团,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他此前让李成栋埋伏,看来已经遭遇不测。
小兵传来消息,李成栋果真战死。
高杰暴跳如雷:“刘泽清,竟敢杀我手下大将,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双眼通红,李成栋是他在闯军时代已经是过命交情,咆哮声吓得周围士兵一颤。
正要催动身下战马去为李成栋报仇,恰好此时,清江浦方向陡然传来惊天动地大爆炸。
通天火光从清江浦方向冒起,震耳欲聋。
高杰心中一惊,下意识勒住缰绳,战马受惊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他面色凝重,‘定是清江浦那边出了大事。’
高杰目光闪烁,眼珠快速转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擒贼先擒王!
福王乃此战关键人物,若能击杀福王,不仅能报李成栋之仇,还能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想到此处,高杰不再犹豫,长刀一挥,率领百余精锐亲兵,朝着福王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专拣树林茂密、草木繁盛之处前进,明军装备多不喜欢走林间小路,但是他高杰喜欢,而且用来偷袭百试不爽。
其实早在刘泽清提醒高杰可能会冒险使用斩首战略时,朱由崧便有所防备。
朱由崧预先吩咐阎应元,在军阵前布置好防御阵地,守株待兔。
阎应元手持鸟铳,领着福王亲军,在拒马后严阵以待。
高杰率军如雄鹰扑兔般从林间一跃而出,距离福王军阵越来越近。
“杀福王!”高杰声嘶力竭呐喊。
但迎接他的,却是阎应元精心准备的三段击。
此三段击并非后世所理解的分成三排轮流射击之法。
而是像阎应元如今的操作,将手下两百人分为三排:
一排负责射击,为放铳人;
二排负责递铳,为进铳人;
三排负责装填弹药,为上铳人。
如此循环往复,可保射击不绝。
这种三段击也不是明初大将沐英创设,而是早在宋代的《武经总要》中已有记载,从弩阵的操练中学来。
有所谓“于阵中张之,阵外射之,进则蔽以旁牌,以次轮回,张而复入,则弩不绝声。”
火铳虽然成本不高,但明军对于装备火器比例,只要求最低不少于一成,最多也不多于三成。
盖因全军配铳,既不现实,也不符合明军一直秉持的多兵种协同作战理念。
这种协同作战理念,具体落实在最小的军事单位“旗”上,都是多兵种混合。
“嘭!嘭!嘭!”火铳接连射击。
阵地上瞬间烟雾弥漫,硝云弹雨,刺鼻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阎应元也看不清敌情,立即吩咐士兵们抽出长刀,准备近身作战。
朱由崧也发现敌袭,赶忙出来查看。
见高杰果真来袭,他镇定自若,接过亲兵早已上好子弹的鸟铳,屏息静气,静静等待着最佳时机。
“哼,朱家小儿竟敢暗算本帅,纳命来!”高杰骑着高头大马,趁着烟雾弥漫,纵马一跃,并很快锁定朱由崧。
阎应元终于发现高杰,但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他心急如焚,高呼道:“保护殿下!”
高杰见朱由崧居然不逃,反而举枪瞄准自己,心中顿觉好笑。
‘这藩王怕是不知道大明军官装备有多精良!’
总兵级别的将领皆武装到眼睛,全身着甲三层,还有面甲防护,全身上下唯有眼睛这一弱点,且眼洞极小。
他根本不相信朱由崧一个太平藩王,平日养尊处优,哪里懂得射击之道。
高杰丝毫不惧,甚至故意勒住马脖,放慢速度,抽弓搭箭,想要戏耍朱由崧一番。
“朱家小儿,看我翻山鹞教你什么叫箭无虚发!”
身后的阎应元飞扑过去,手中长刀奋力一掷,试图干扰高杰。
虽然长刀击中高杰,却只发出“当啷”一声,便被高杰盔甲轻易挡住,未能造成丝毫伤害。
高杰没理会阎应元,再次瞄准朱由崧。
“嘭”,高杰只觉眼前一花,左眼已经炸开,鲜血从他眼窝中汩汩涌出。
高杰意识在这一瞬间却出奇地清醒,肾上腺素遽然迸发,虽然头部遭受重创,但他还没有立刻死去。
身体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临死之际,高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看清了朱由崧的模样
竟然剑眉星目,器宇不凡。
听朱由崧镇定自若道:“百米之外,枪快;百米之内,枪又准又快。”
阎应元扑在高杰身上,他还不知道高杰已死,嘴上喊着“殿下快跑!”
朱由崧从容一笑:“砍下高贼人头,传首全军,让敌军都知晓高贼授首!”
淮安城下。
邱已经破开城门,张凤翔说过,只要杀了路振飞,日后整个淮安便只有他一个总兵,成为土皇帝指日可待。
贪婪的欲望正驱使着他不断挥刀,砍杀着前前赴后继的淮安军。
沈通明仍在拼死反抗,邱准备前去杀了这个碍事老头,心道:‘时代变了,老不死的还想着为大明尽忠?’
这时清江浦巨大爆炸声传来,浓烟滚滚。
邱眼珠子染血,在他看来,竟有漫天紫气从金牛岗奔袭东来!
脑海中千回百转,想起他平日里最喜欢一首诗:《金牛岗·曾骑紫气度西荒》。
他心中暗叫不好,马上撤退。
夺马一路狂奔,从乱兵口中得知高杰偷袭福王失败,已被斩杀,如今全军溃散。
乱世不愁东山再起,只要逃去湖广找到他大哥左良玉,复起也就分分钟的事。
就在丘磊慌乱逃窜之际,突然眼前两道黑影飞速掠过,大惊失色,自己竟然被两只猴子拉落下马,怎么可能!
骂了声“畜生!”,就想寻回他的马继续逃走。
邱天混乱中找到马腿,抬头一看,马上之人居然是他曾经戏耍过的刘泽清!
刘泽清轻蔑地俯视着丘磊:“畜生骂谁呢?”
————《明史》:“泽清......幕中蓄两猿,以名呼之即至......猿狰狞甚,客战掉,逡巡不敢取。泽清笑曰:“君怖耶?”命取囚扑死阶下,剜其脑及心肝,置瓯中,和酒,付猿捧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