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开诚布公
“殿下，为何要对刘泽清如此优渥，对付这种兵痞，只让他们吃个四分饱就够了，饿不死便行，否则日后必成尾大不掉之势。”
卢九德虽心中有想法，但他知晓朱由崧自有盘算，故而并未在人前反对。
朱由崧回想刘泽清一番倾诉，不由感慨：“如今大明的忠臣所剩无几，他不过五千兵马，顶天也就最多两千家丁兵，满打满算每个月也花不了五千两银子，只是微不足道。
就当是千金市骨，做给其他总兵看，让他们知道跟着本王有肉吃。”
“可殿下，终究长贫难顾，刘泽清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粮饷问题。”
对此，朱由崧却丝毫不担心。
短则一个月，快则几天，史可法便会折返，然后他将逐渐转正成为大明皇帝。
到那时，养军队的开销自然是要走户部的账目，毕竟都是为了大明，总不能凡事都动用内帑吧。
“此事本该让黄得功去的，黄九鼎和阎应元都缺乏足够的经验，恐怕不是高杰的对手。”
朱由崧表面上赞同：“正因如此，才更要让他们出战。
宝剑锋从磨砺出，不经历战火的洗礼，如何能成为名将？”
实际上，朱由崧早就清楚，黄九鼎当个合格的护卫尚可，但绝不是优秀的将才。
所以此次安排，主要是为了试验一个想法，那就是黄九鼎能否成为一个称职的傀儡，一个能被未来身为大明皇帝的他远距离操控的傀儡。
他将来成为皇帝后，想要离开皇宫，恐怕是千难万难。
特别是在叫门天子朱祁镇兵败土木堡之后，整个大明朝堂，就是死绝了也不能容忍皇帝亲征。
早在刘泽清到来之前，朱由崧就已和阎应元商议好了对策。
此次出征，首要任务便是阻止高杰破坏淮安的经济民生。
如今收复河南失地的计划已然无法实现，所以必须牢牢抓住淮安，将其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因此，阎应元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联系淮扬巡抚路振飞，争取让他成为福王的铁杆支持者。
若没有朱由崧的支持，路振飞这个淮扬巡抚怕是当到头了，惹出总兵攻城这等大事，南京六部必然会将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而朱由崧的出现，正好能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朱由崧沉浸在美好畅想之中，若要避免历史上福王沦为江北四镇傀儡的悲惨命运，他就必须在这次淮南之围中捞取足够的政治和军事资本。
这便是他将大部分军队派出去冒险的真正原因。
“殿下，我有一计，可一举拿下高杰部。”卢九德经过再三斟酌，还是决定说出来。
“是何计谋，快说来听听。”
“我军可派人联系勤王军史可法，让他回师，与我军前后夹击。
届时高杰首尾难顾，无论是史可法部，还是刘泽清部，都将占据绝对优势，可轻易碾压取胜。”
听到自己计划好的计谋从卢九德的嘴里说出，朱由崧心中充满狐疑。
他之所以有这套计划，是因为他知晓历史，史可法马上就会原路返回。
若不是崇祯驾崩，就算现在凤阳被闯贼攻打，史可法也不可能扔下崇祯不管，回来解淮安之围。
朱由崧脸上佯装惊喜，然后又面带惋惜：“此计虽妙，可高杰也是算准了史可法短期内无法返回，才敢出兵攻打淮安。
你打算如何？”
“皇上，臣有罪。”卢九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朱由崧吃了一惊。
“说什么皇上，这里虽然无外人，但也不能胡言乱语。”朱由崧赶忙道。
“臣前些日子，接到宫中逃难太监，言崇祯皇帝已经自缢于煤山，闯贼已经攻破京城，其余三位皇子全部下落不明，恐在劫难逃。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德才兼备，唯有您可成为天下表率。”
朱由崧感觉事情与自己所想不太一样，难道卢九德早就得知消息，所以才来接近自己？
但此时不能声张，便假意回应：“但要如何确保史可法能在恰当的时机收到消息？
况且他也不一定会相信，说不定会以为是闯军的细作在故意阻挠他北上呢。”
“臣原本打算联合安东总兵丘磊，合力平定刘泽清，然后让殿下亲自解除淮安府城之危，这样耗时最短，成功的几率也最大。
所以臣算准时间，派那名太监去告知史可法崇祯驾崩，算一算时间，也就是这几日。”
朱由崧问道：“你如何保证史可法就会相信。”
“那名宫人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史可法肯定见过，此事做不了假。
待史可法回师，自然就可以形成合围之势。”
朱由崧闭目沉思，突然心中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从方才的对话中，他已然察觉到——卢九德在说谎！
就凭一点，报信的太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比史可法的船快，若要取信史可法，那名太监必须更早出发，然后迎头偶遇。
所以卢九德说近最才收到消息，必然是在说谎。
朱由崧回想第一次见面时，卢九德就已经不断暗示自己是神宗孙子，从法理上最适合继承皇位。
或许从那个时候，卢九德就已经得到消息，然后一直假意奉承，所为的不过是从龙之功。
这些朱由崧还能接受，毕竟在上一世，欧洲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就是凭借提前知晓战争结果而成为世界首富。
真正可怕的是卢九德选择开诚布公的时机。
为何偏偏选在此时？
如今他的心腹黄九鼎和阎应元带着大部分王府护卫离开了，身边只剩下田成。
而且论武力，又怎能敌得过久经沙场的黄得功？
表面上看，卢九德是在请罪，实则是在邀功。
朱由崧深知，现在无论如何都要表态。
自从成为福王，他便一刻都不敢松懈。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足以在封建社会从底层厮杀上位成功，而且名留史书的人物，每一个都是人精。
朱由崧佯装兴奋道：“局势怎会突然崩坏如斯，大明宗室数十万，选择可不少。
倘若南京六部不同意，恐怕会有一场恶斗。
双泉啊，你这个大伴可算是把朕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