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饭堂1

蒋熠从车上拿了两张学校的临时工作证，其中一张递给江靖琳。她右手还拿着放资料和一些杂物的帆布包，就伸出左手去接。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白皙纤细的左手腕上，原本戴着手串的地方此时空无一物，他几乎脱口而出地问道：“你的手串呢？”

江靖琳伸出去的左手微微一顿，他竟然还留意到自己有戴手串？许是上次在高铁上的时候看见的吧。

她从他手中拿过工作证挂在脖子上，然后才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那串18珠沉木手串就在密封袋里。

她有条不紊地从密封袋里拿出手串再戴上，见她重新戴上手串，蒋熠刚才空了一下的心放松了下来。

“面试的时候不允许佩戴首饰。”她解释道。

他低头看着她左手腕上的手串，18颗沉木珠子寓意着“吉祥万安”，小巧精致的无事牌坠饰祈愿平安顺遂，这是送礼人对她最诚挚的祝愿。

江靖琳看他对她的手串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就和他分享了手串的来历：“我刚去夏禾市那段时间，经常半夜作噩梦惊醒，兰姨知道后，在普华寺替我求来了这串手串，说是有宁神的作用。不过真的好神奇，我戴了它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所以除非特殊情况，我都会戴着，总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保护我。”

蒋熠听完她的话，表示听陈晟卓说过这个事，所以刚才看见她没戴手串就觉得有些奇怪。

他示意她把帆布包放进车里，说反正一会儿也要经过这里离校，不用一直拿着这么麻烦，等走的时候再拿。

她觉得合理，就把帆布包递给他。

两人绕过初中部，穿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往饭堂方向走去。

江靖琳其实没怎么来过高中部这边，虽然两个学部没有围栏隔开，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平时没事谁也不愿意跑来和自己教学楼相隔甚远的地方。不过现在看来，其实就是位置不同，整体布局和初中部大差不差，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久违的母校气息，还是让她感觉到一份放松自在。

隔着半个人距离的两人并排缓缓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没多久就走到了生活区。

快要走到饭堂时，江靖琳突然想起那件还放在外婆家衣柜的外套，开口说道：“你的衣服，我没想到这次回来会碰到你，就没带上，下次回南安再给你带回来。”

蒋熠想起那件外套，嘴角微微上扬，无所谓地表示：“没关系，你记起来有空再还我也不迟。”

经过这么多年，江靖琳记忆中的小卖部已经扩张了小超市，她走进去的时候不禁感叹一句：“我们当年哪有这条件啊~”

和饭堂不同，小超市除了能用校园卡支付外，还能使用现金，江靖琳就在面包货架上挑了一包吐司，又拿了两瓶水去收银台。

蒋熠就在收银台那里等她，江靖琳走近了才发现收银台那还有一盒荔枝味的雪糕。蒋熠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拿了她手上的东西，快速结了账。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手上已经拿着蒋熠帮她打开的雪糕，而蒋熠提着装着吐司和矿泉水的塑料袋。

这个牌子的荔枝味雪糕是她以前最爱吃的一款雪糕，不过好像只有在南安这边才有得卖，她去了夏禾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她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带着荔枝独特香气的雪糕在她的口腔迅速扩散开，冰凉的感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雪糕还是以前那个味道，不过对于她这个现在奶茶最多都只能喝三分甜的人来说，觉得有些过于甜腻了。

她又吃了几口，把勺子放在雪糕盒里，没有再吃。

蒋熠见此，问她：“不好吃？”

江靖琳摇摇头，说：“不是，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样好吃，不过可能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甜。”

比她还大三岁的蒋熠失笑，从她手里拿过冰淇淋，把勺子拿出来用纸巾擦干净，又把盖子合上，放进塑料中。他又重新拿出一张纸巾，包住一块吐司的一角，递给江靖琳。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好像他已经做过无数遍。

江靖琳接过吐司，说了声谢谢就吃了起来，她的肚子已经抗议太久了。

两人走到饭堂二楼门口，此时因为还不到放学时间，饭堂门口是关着的，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正在为学生午餐忙碌准备的叔叔阿姨们。

蒋熠敲了敲玻璃门，引起一个在门口附近拖地的大叔注意。大叔过来给他们开了门，蒋熠给他出示了证件，表明来意，大叔就侧身让他们俩进去。

蒋熠好像真的是来考察场地似的，他绕着饭堂走了一圈，期间还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又在备忘录上写了什么。

江靖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和蒋熠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是在高中部的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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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初二的下学期，燥热的6月中午，初中部的饭堂因为一个大叔的操作失误，把电路给烧了，学校只好临时打开初中部学生校园卡的权限，让两个学部的学生根据年级一二三的顺序分批到高中部的饭堂吃饭。

得知这个消息的初中部学生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这个年纪的人，对越是被禁止的事物，越是充满好奇心。

学校不让初高中的学生一起吃饭，在饭堂门口处都设了闸门，要用校园卡才能进入，他们早就对高中部的饭堂充满了探索欲，总是觉得高中部的师兄师姐吃得比自己好。

当广播通知初二高二的学生可以去饭堂吃饭时，整个初二年级的人都像百米冲刺那样飞奔食堂。

那时候还没抽条只有一米五三的江靖琳被同桌拉着跑，一双小短腿在跑到饭堂时，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以往需要打卡进入的闸门此时已经被完全打开，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好不容易打好饭的江靖琳和几个同学跑了几圈才在人满为患的饭堂找到几个并排的空位。

刚把饭盘放下，其中一个同学好像还没从拼命奔逃的余威中喘过气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跑得我快热死了，我要去买雪糕，谁要一起？”

几个女生除了江靖琳都表示想去，江靖琳说她给大家守着饭盘和位置。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年纪，压根不会考虑买了雪糕后，先吃雪糕饭就凉了，先吃饭雪糕就融了的问题，一群人就风风火火地三三两两手牵手去了小卖部。

江靖琳不去的原因是她想存点钱。虽然父母从来不会在生活费上亏待她，但她知道爸爸的创业正进入到关键阶段，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

少女不会知道她少吃一个雪糕的钱，对于创业需要的资金，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就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为爸爸做些什么。

江靖琳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是要等人齐才能吃饭，所以在同学们去买雪糕的期间，她并没有动筷，而是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这一看，就看到了陈晟卓和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在归还餐盘。她坐的位置离餐盘回收处很近，陈晟卓从回收处走出来时就看到一人守着6个餐盘的江靖琳。

陈晟卓想都没想就走过去，站在江靖琳对面，连招呼都没打就说了一句：“你是猪啊吃这么多？”

江靖琳子平时很少会和陈晟卓在一中碰见，毕竟生活学习的路线都不同，偶有几次也是双方的妈妈有什么顺手带的东西，会特地跑一趟对方的教室拿过去。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一中正式的偶遇，他居然开口就骂自己是猪。她嘴巴比脑子还快，站起来直接回怼道：“我要是猪，你就是猪屁股！”

说完才发现刚才和陈晟卓一起归还餐盘的男生此时也走了过来，在外人面前都会维持礼貌的江靖琳一下子就红了脸，少女的羞耻心让她立马把头撇过一边去，不看他们俩。

陈晟卓从3岁起就和那时只会发出咿咿吖吖的江靖琳认识，两个人从小到大的相处就像大多数相爱相杀的兄妹一样，平时斗个你死我活，真有事时又会为对方挺身而出。

所以此时的陈晟卓好像没看出江靖琳的窘迫似的，迅速绕过食堂的长桌，冲到她的面前，和她对视。

江靖琳被他一吓，条件反射往后仰，在她以为差点要向后摔倒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背，并把她扶正。

她转头抬头一看，是和陈晟卓同行的那个男生。因为视角的关系，她只看到从窗户穿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发顶，阳光模糊了他的五官，只留下一道清晰却柔和的下颚线以及修长的脖颈。

男生把她扶正后就把手臂移开，并没有看她，而是对着陈晟卓说：“阿卓，怎么能欺负师妹呢？”

她身边大多数男同学的声音还没变声，都还带着几分稚嫩，而陈盛卓的声音如同大部分男高中生那样，是爽朗而张扬的。身旁的这人声音却是带着少年感的温润，如同清晨的阳光洒在潺潺流动的小溪上，令人温暖舒适，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