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灵台幻境（上）
眼前一阵恍惚，吴归玄再次睁眼之时，眼前又是之前的瀚海宗前辈残魂。
只见残魂欣然一笑，道：“能通贯岳塔，你如今终于是半个合格的体修。”
吴归玄不由疑惑：“为何是半个？而非完全合格。”
残魂笑而不语，只是单手掐诀，手中忽然出现一颗闪烁着银白光晕的珠子，
他轻轻一挥，将珠子放入已然清澈的化龙血泉当中。
霎时间珠子迸射出耀眼的光芒，转瞬飞至空中，形成了一扇巨大的光门。
吴归玄当即感知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随即步入光门之中。
此乃第三关——灵台幻境！
当他穿过光门，眼前的景象，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归玄的心跳，在这一瞬仿若静止。当他再度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凡人村落。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位天资聪颖、筹谋老练的澜渊真传，反而成了一个平凡的农家子弟——名叫归尘。
在某个遥远的乡村，归尘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家之中。
童年的他，像是一粒种子，安静地躺在泥土之中，等待着生根发芽的时刻。
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温馨与和谐。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父亲是村里的一名普通农民，勤劳而朴实。
母亲则是一个擅长织布和缝衣的女子，手艺在村中亦颇受欢迎。
归尘是家中的长子，家中除了他外还有一个尚未断奶的妹妹。
他自小便展露出对自然的极大兴趣，常常跟随父亲去到田间地头劳作，学习耕种与收获的知识。
父母每日黎明即起，劳作到日落，只为了能让家里不至于挨饿。
尽管生活贫苦，但归尘还是觉得，自己的童年充满了乐趣。
他最喜欢的时光，便是跟随父亲到田间劳作。
父亲教他，如何辨别各种作物的生长状态，如何分辨四节寒暑天气移变对农作物的影响。
这些知识，对归尘来说，宛如打开了一扇了解世界的小小窗户。
除了跟随父亲学习农事之外，归尘还有一样秘密的乐趣——探索村后的小山。
每当有闲暇时刻，他便会独自一人，或是拉上几个好友，一起闯入山林。
他们去捉迷藏、去探险，或是拜访山里的小动物，或是收集各种奇特的花叶。
偶尔有些时候，归尘还能瞧见村里卖肉的张屠户和李寡妇，他们偷偷约见，褪去衣物抱在了一处，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归尘的口袋里，总是装满了各色他觉得有趣的宝贝：五彩斑斓的石头，形状各异的树叶，还有那些只在特定季节才能寻到的稀奇花朵。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珍藏起来，想着等他有了孩子，一定要在他面前好生炫耀。
随着年龄的增长，归尘开始对村庄之外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村里偶尔会有商队经过，他们带来了外边世界的消息，与各种陌生的新玩意。
归尘总是围在商队周围，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
比如有人曾在太华山上，听到山上怪石发出的叹息。
有人曾在澜沧江畔，瞧见了一尾紫色的蛟兽。
这些故事滋长着归尘那本便旺盛的好奇心。
他立志有朝一日也要踏上旅途，去亲自探寻那些未知的地方。
为了实现这番壮志，归尘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知识。于是，他开始借用一切可用的资源学习。
村中有一位年老的学究，据说曾经是越国的秀才。虽然他的知识也有限，但对于渴望求知的归尘而言，却已是宝贵无比的财富。
他常在帮完家里的农活后，跑到这位学究家中，听他讲解古书上记载的学识，也学习写字。
在他十岁的时候，他学会了如何写自己的名字。
对于归尘的勤勉好学，老学究亦是十分赞赏。于是同意把自己珍藏的几卷书借与他读。
归尘若获至宝，他借着每天晚上煮饭烧柴的火光，一边帮着母亲准备晚饭，一边孜孜不倦地阅读着。
这些书籍开阔了归尘的视野，亦增涨了他的见识，同时更加坚定了他。想要外出探寻这个世界的决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从前呀呀学语的小妹，如今也会跟在归尘的屁股后头，糯声地喊着哥哥等我。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家中也再添了两口人，是两个男丁。
而今的归尘，已经十六岁了。
他成长为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村子里的张屠户和李寡妇也在前两年一起搭伙过日子。
李寡妇时常往归尘家中走动，想令归尘与她的女儿成亲。
但那颗探索天地的种子，早在他的心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古木。
他清醒地知晓，如若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仅仅依靠村子里的见识，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在归尘最小的弟弟十二岁那年，他的妹妹亦嫁为人妇。
归尘意识到，是时候了。
他决定离开这片令他感到安全却又局限的村庄，去更广阔的天地中，追寻自己的道路。
告别向来是艰难的，尤其是对归尘的父母而言。他们虽是支持归尘的决定，但心中始终充满了担忧。
母亲将家中能寻到的所有积蓄，都一股脑塞给了归尘，嘱咐他在外要多加小心，尽量避开是非。
父亲则是单独将他喊出屋外，在孤独的夕阳下，重重地抽了两口水烟。
他教给了归尘所有生存的智慧，如何辨别方位，如何在野外寻得食物与水源。
归尘一一铭记在心，在第二天朝阳的目送下踏上了旅程。
他看不见双亲的眼泪，因为他不敢回头；父亲与母亲看不见他的眼泪，因为留着他们的，只有娃儿倔强的背影。
可是，那天边刚睁开惺忪睡眼的朝阳，却是瞧见了所有的一切。
若是朝阳亦有自己的想法，那它大抵会轻轻呢喃:人类真是别扭。
一个人的旅途中，归尘经历了数不清的困难与磨难。他遇到过恶劣的天气、险峻的地形、乃至是人心的险恶。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让他退缩。心有所求之人，大概是不在乎这些琐事的。
他在旅途中遇见了许多人，有些成了他的朋友，有些给了他深刻的教训。
殊途同归的是，每一次的经历，都让他更加成熟，也更加强大。
在一次偶然的停留中，归尘遇到了一位真正博学的老者。这位老者亦如归尘一般，在这方天地旅行了许多年。
老者对许多事物都有自家的见解。他被归尘的求知所吸引，决定收下归尘作为徒弟，将自己一生的所见所学倾囊相授。
在师傅的指导下，归尘学会了更多地方的语言，了解到更多地区的风土人俗。
他的见识越是开阔，对于自己的渺小，便越是清晰。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归尘也已到了白发苍芒的年纪，成为了师傅当年的模样。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他将自己的足迹遍布了七国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故事亦成了许多后人茶余饭后的口口相传。
他已老去。
归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大限即将到来。于是他选择了落叶归根，时隔五十载，再次回到了那个生养他、启蒙他的小村庄。
他在村口遇到了嬉闹的小童，小童的脸上依稀有些当年妹妹的影子。
归尘却只是对着小童慈爱一笑，珍重地掏出他保存多年的那些物事，赠与了这个勾起他儿时回忆的小童。
那里边，有五彩斑斓的石头，有形状各异的干枯树叶，还有只能在特定季节才能寻到的稀奇花儿，只不过已是标本。
归尘循着，他不曾随着年龄而一同衰老的记忆，走到了曾经的家门前。
呆呆伫立许久后，他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一如十六岁的他，离家的模样。
他遇见了儿时一起进山探险的伙伴，如今也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伙伴的指引下，归尘来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前，他艰难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最后，归尘来到了儿时流连的山间，在一块石头旁安然永眠。
后悔过吗？
或许也有。
但如果生命能够重来，归尘始终觉得，自己仍会是那日朝阳之下，那个义无反顾的少年。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归尘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梦中，他转世到了一处瑰奇壮丽的修仙世界，在一座名为澜渊的岛屿上，他成了一名叫吴归玄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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