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国的雪玫瑰
“西宫凉,过来帮忙按一下。”父亲沉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型的电钻,见屋子里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放大了声音,“西宫凉?”
屋子里,西宫凉艰难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还是挪下了床,“来了。”
西宫易峰示意刚刚跨过门槛的西宫凉按住他手底下的木材,“多动一动,总是懒的在床上躺着像什么样子,当心越来越胖。”
“知道了知道了,”西宫凉颇为敷衍地应声,蹲在西宫易峰的旁边,按住木材,眼里透着好奇,“爸,话说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弄这么多木材。”
闻言,西宫易峰放下手里的电钻,拿着尺子兴致勃勃地和他比划,“凉亭,后面再在那底下引个水,等弄好之后,就把我前几天买的烧烤炉用上,在这块支把大伞,等周末了就来烧烤。”
“那我要烤!”话还没落,就被一道活力满满的女声打断,随着金黄色的卷发垂落在他的肩头,许温澜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背上,西宫易峰空着的手下意识撑住了地面,五官略有些扭曲地“嘶”了一声。
“许温澜!”西宫易峰黑着脸扔下了手里的尺子,拍了拍因为刚才那一下沾了灰的手,眼角带着笑意,不怀好意的反手挠向了许温澜的腰。受不住西宫易峰的行为,许温澜迅速松开环绕着西宫易峰脖子的胳膊,捂着腰跳开。
西宫凉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多余。所以,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对吗?
“欸?!bee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不可以偷袭!”许温澜端起墙角放着的水盆,绕过西宫凉,走向里屋,路过西宫易峰时还撇过了头,颇有种娇憨气。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那个外号了!”西宫易峰声音越说越弱,“至少,别让其他人知道。”
西宫凉一脸无语的摁住手底下的木材,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对总是在秀恩爱的父母了。
带着些许燥热的风应和着电钻的嗡鸣声,为这时节铺上名为烦躁的序言。小院外的树梢上传来声声布谷鸟的叫声,乘着簌簌的叶,荡向蝉鸣的夏日。
是夜。
小院中,灯光亮起,西宫易峰正了正花丛间的小灯,许温澜从里屋出来,撑开手里的伞,搭在了西宫易峰的上方,“下雨了,赶紧收拾,等下回去吧。”
“要不就住这?”西宫易峰直起身子缓了缓有些僵硬的腰,“反正电也通上了,屋子里的被子我也已经晒过了。”
“你是想喂蚊子吗?”许温澜睁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空闲的手指着自己胳膊上泛红的鼓包,“你看看我被咬成什么样了再说话。”
“好吧,”西宫易峰用力将手里的木片摁进土里,“等我把今天弄的固定一下,不然如果雨下大了,今天就白弄了。”
“好吧好吧,”许温澜撇嘴,透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院子里的灯光,柔柔的看着身前忙碌的西宫易峰,“凉!帮忙把垃圾倒一下去!”
“知道了。”西宫凉把手里的扎带放到桌子上,转身从角落里提起盛满了碎瓦片和杂草的塑料盆,朝外面走去。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云层,阴沉沉的预示着肆虐的狂风骤雨。北方的雨可没有南方来得温和,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从细碎的雨丝变成了豆大的雨点,拍打着地面。
在心底腹诽着母亲的偏心,凉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塑料的盆子有些不堪重负,在重力的影响下已经有些变形,勒的他的手泛红。
乒里乓啷的声音随着垃圾的倾倒响彻在夜色中,隐约间,他好似听见巨大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一股不详的预感紧紧拽住了他的心脏,顾不上手里还往下滴着脏水的塑料盆,他用着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老屋。
但是,来不及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倒塌的房屋,断成两半的木材,和……刺目的红色。塑料盆摔落在地上,因为惯性在地面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爸!妈!”西宫凉顾不上被木渣划破的手,用力抬起倒塌的木材,从瓦片中不停地挖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他的慌乱。
“对了,电话,我电话呢……”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打消防和急救,西宫凉匆忙翻着身上的口袋,却只掏出了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碎的巧克力。
颤抖的手竭尽全力地翻着废墟,直到看到废墟下几乎没有了气息的两人才停下来。西宫易峰身下护着许温澜,沾了血的金色在雨水中逐渐染上泥泞,失去生机的色泽,黑色的短发和金色的长发缠绕着,一如不久前许温澜撑着伞,金色的卷发垂落在西宫易峰的肩头。
阴冷的风自四周包围了西宫凉,分不清是单纯因为天气还是别的什么,巨大的恐慌和不安包裹着他,透明的雨滴从他的指尖落下,混杂着血丝,滴落在许温澜苍白的脸颊上。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的血滴落在许温澜的脸上,她的眼睫颤抖了一瞬。
西宫凉的背后传来砖块倒塌的声音,他有些麻木的转头,却在看见眼前之物的瞬间感到了罕见的茫然,就连失去父母的悲伤都被打断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梦吗?十几年唯物主义思想如此告诉他。所以他的父母也还活着,对吧?
漆黑的怪物身上沾着泥泞的污浊,砖砾瓦片的缝隙间挤满了眼珠,看一眼就让人疯狂掉san。
怪物似乎暂时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看起来有些兴致勃勃的盯着西宫凉,就像是稚嫩的孩童看见了路边的蚂蚁。
但这丝兴趣也不过转瞬即逝,见西宫凉没有什么反应,怪物转着眼珠子,伸出砖瓦拼凑的触手就要抓住西宫凉。
“浮术式……【天国的雪玫瑰】。”刻入心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断断续续却像是在西宫凉的心间剥开赤裸裸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