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刨尸犬
四野寂寂，晚风裹挟寒意席卷山头。
美妇人悠扬哀声响彻周遭，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柳家老爷的名讳。
“老爷...”
柳益笙逐渐有了反应，他低垂的眼睑缓慢撑开。虽说面容并未变化，但是方鸿煊却能明显感觉到柳老爷已经油尽灯枯，怕是难以维持片刻。
“阿娟...你...来了..”
至此，柳老爷再也没了声息，其狰狞可怖的面容上却是多了几分温暖。
妇人杏眸湿润，颊边垂着泪珠。
她小心搀扶着柳家老爷的尸身，却径直穿透了过去。妇人先是一愣，随即拭去泪痕，朝着方鸿煊微微颔首，化作光雨四散而去。
“小心...”
声音愈发微弱，却被方鸿煊收入耳中。
李守心上接不接下气的闯入方鸿煊视线，面容通红的他却是不知是臊的还是喘的，一老一壮紧随其后。
“这便是那位的夫人么..”
方鸿煊面露感慨，脑中不知思索几何。
待到三人喘匀了气，李守心这才将其的经历娓娓道出。
原来柳益笙的夫人名为孙易娟，乃是孙连城的远房表妹。自从刨尸犬被重新封印之后，孙家也是日薄西山。
诺大的家业短短几年便化作了焦土，一去不复返。
刨根溯源不过是孙家人莫名其妙的暴毙，人丁愈发稀少，直至仅剩下了孙易娟。
柳益笙也是凭借孙易娟的嫁妆。方才发了家，于废墟中建立起了富甲一方的柳家。
就连孙家最后的族裔，孙易娟也在诞下子嗣后暴毙而亡。
若非孙易娟手里存有一张由城隍庙内求来的符箓，是否能留下魂魄却也是难说的很的。
至于柳家老太爷，不知从何时起也出现了孙家人身上的症状。不过他虽身死却依旧留有生机。
这种异象更是蔓延到了柳益笙这里。
此时的青阳镇来了一位细眉小眼，大腹便便，好似六月孕妇的肥硕男子。
他自称有法子能彻底消除柳家的隐患，柳益笙念及不能祸害自己的独子，便将男子招入府中做管事。
...
‘轰隆！’
巨响寰宇四野，朱红棺盖冲天而起，墨黑的怨气急速逸散。裹挟黑雾的老太爷屹立而起。
柳益笙尸体内冲出一道红褐色光晕，众人反应不及，光晕直扑老太爷躯壳内。
老太爷双脚离地，直冲云霄。
“快退，此地不宜久留。”
方鸿煊抽出卷刃，满脸警惕，浑身戒备。却将师徒三人护在了身后。李守心见状面上愈发滚烫。
先前的一幕幕诋毁，诬陷。此时就像开弓之箭，正中自己眉心。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月华如潮，将其裹挟。
仅是片刻功夫，老太爷干瘪的身躯便化作了肿胀的气囊，随即炸裂开来。
墨黑色的犬影宛若流星，朝着众人西边的方向直扑。
山崩地裂，千年古树被连根拔起，万斤巨石滚滚落下。缝隙间却是突兀的挤出一副黑色的棺椁。
铁索密布的棺椁断裂开来，铜精铸造的批文铿锵四散。干瘪的妖犬从中钻出。
天上铅云尽数化作了犬形，如刀弓的残月被其尽数吞下，像极了古籍中的天狗食月。
“不好，它已成了气候，非得道者不能应付。”老道面色大变，扯上三人便往山下逃窜。
谁知方鸿煊却是挣脱开来，他将手中卷刃弃置，并且从怀中摸出三张甲马符。
“此物不能日行千里，却也能保尔等与此间无忧。”方鸿煊面色郑重的递给了三人。
“虽说其气焰滔天，却也不过是刚出笼的丧家之犬。此时不灭，更待何时？”
“别犯傻，它能卷动天象，说明其已经在炼神返虚这条路子上初窥门径了。”李守心劝说道。
方鸿煊却是摇了摇头
“此地仅有某这讨魔校尉一人，若是不战而逃，未免坠了镇魔司的名头。”
师徒三人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并非方鸿煊不愿逃离。
而是...
天塌了，须得高个儿顶上。
如今，对于此地的百姓来说，侠客就是那仅存的高个儿了。
老道也想就义，却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贸然相助，不过是徒添累赘罢了。他从怀中掏出那张镇祟符递给方鸿煊。
“此乃我清祯观不传之秘，镇祟符。”
“若是运用得当，能为你夺得片刻喘息之机。”
方鸿煊并未客套，双手接过，随即示意三人离开。毕竟此地危险，若是再耽误片刻，便不能如这般轻易逃脱了。
山间走兽，鳞甲，飞禽无一不往山下奔逃，唯有方鸿煊一人逆流而行，直取刨尸犬所在。
李守心频频回头，心中好似千斤巨石碾轧。烦闷抑郁的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蹦泰山而色不变，鹿兴左而目不瞬。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如此这般的。”
...
方鸿煊闭目调息，浑身按照某种规律剧烈颤抖着。仅是三两息功夫便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为巅峰。
此招唤作‘金蟒褪鳞。’
乃是方鸿煊由其养父李缘之家中秘传的功法残篇中提炼而出，其唯一的作用便是瞬息之间便能将自身状态调整至颠峰。
从而绕过了与身体启动的过程。
腹中阴丹急速转动，方鸿煊面上的苍白又褪成了红润，身上的人味儿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怨念与煞气，黑红相间的迷雾势要与那铅云所化的天狗试比高。
早在很久之前，方鸿煊便发现他那活尸体质最为奇特的便是只要能量供给够，输出量要多大便有多大。
如今以阴丹化作薪柴，意志添做火焰。方鸿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青丝如瀑，发如血。
全面激活活尸体质的方鸿煊浑身血煞直冲霄汉，比起刨尸犬也不遑多让，甚至更盛之。
若是以外表来分辨好坏，与方鸿煊相比，那此刻的刨尸犬倒显得有些人畜无害了。
眸中赤红一片的方鸿煊径直冲向刨尸犬。些许是脱困不久，刨尸犬此刻呆若木鸡，立于原地，岿然不动。
方前让三人撤离，并非完全替他们着想。而是方鸿煊不愿他人看见他如此一面，也不愿师徒三人折在此处。
故此才将镇魔司分发的甲马符交予三人。
“如今也算的上是毫无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