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剑
“什么?三百灵石?”
许伯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剑弈阁的这名伙计年纪不大,瞧着器宇不凡,穿着淡银色的道袍,打扮也比较考究,明显也是一名修士。
青元剑被他拿在手中,剑身顿时泛起了霜青色的寒光,嗡嗡作响。
面对许伯阳的质问,并没有表露什么,而是淡淡颔首道:
“这是筑基期法器,如今剑身损毁,灵机断绝至少一半以上,我们阁里拿去,需要请筑基道士重新炼制,加入炙火草、寒铁、玄冰晶等灵物,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方能修复,这个价格说实话,已不算高。”
许伯阳听得哑口无言,瞧了费文玉一眼,径自把剑拿回来走了出去,出来之后方才闷声道:“费兄你看如何?”
费文玉如实回道:“这个价格怎么说,估计不算高,毕竟是筑基期的法器,一把新出炉的筑基法器大致在五百灵石左右,但有时候修复可能比锻造还要麻烦,他要三百,说不准还真要这个钱。”
许伯阳去哪里找三百灵石,出发前去鬼市买了一些疗伤补气丹药,眼下他褡裢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多枚。
少一点还可以砍砍价,但这缺口缺了一半,这剑只怕是修不成了。
“走!别家问问看!”
许伯阳不死心,迈步就走。
两人东家进、西家出,一直逛了小半个时辰,结果价格越问越高,有那么两三家人家干脆不收,许伯阳这才发觉情况确实如费文玉所说。
自己一无所获,反倒是费文玉将自己储物袋中的几件凝元期的小法器,尽数卖了出去,得了两百多灵石。
许伯阳瞧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有些牙痒,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借,只得返回剑弈阁,问那名伙计道:“
“价格能否再便宜些,或者丹药可换吗?”
那名修士见他去而折返,哪里还不知什么情况,自然不愿意少半分,至于许伯阳拿出来的凝元期丹药更是不屑一顾。
瞧这修士一脸鄙夷模样,许伯阳心头窝火,一怒之下径自摔门而去。
费文玉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黄庭仙家的子弟竟然是没有灵石,连忙追出去哭笑不得,道:
“你灵石没带足,怎么不知会一声,三百灵石,我拿给你。”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不行不行!”
许伯阳刚才不过是一时意气,此刻清醒过来,已经打定主意这剑不修也罢。
自家肚痛只有自己知道,他还能不知自己目前的情况,借倒是好借,可还起来怎么还,守三年不修炼,等着丁家发薪奉?
自己方才踏入修行,怎么能干些本末倒置的事情?
“算了,费兄,价格太高,有些不值当。”
许伯阳瞧着费文玉递过来的储物袋,狠心推回。
费文玉有些莫名,又道:“无妨,你我过来一趟,空手而归有些不划算,我先帮你垫上,过后你补给我。”
许伯阳摇头道:“罢了,这价格还不如换一把新的,费兄请收回吧!”
费文玉见他态度坚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只得将储物袋收回袖中,道:“好吧,那伯阳可还打算瞧瞧其它?”
“走吧!你不是还有几道符箓没有出手,我们去符箓署瞧瞧。”
许伯阳已经恢复了往态,适才只不过瞧那剑弈阁的伙计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出来之后清醒许多,淡淡回了一句。
“嗯。”
费文玉这也是做做样子,毕竟三百灵石可不算小数目,算得上他两年的收入,若是他真有这么大家当,这青元剑也不会被他摆放多年,说白了还是舍不得。
两年前许伯阳那批蕴灵丹,被他转手卖给了经常去北边的散修,着实狠狠赚了一笔,否则现在手上也不会有那么宽裕。
但做生意都是讲究细水长流,一夜暴富或许偶尔会有,又哪里会有夜夜笙歌的运气。
今日倘若许伯阳真是一声不吭,平白拿了,费文玉说不准还真要肉痛上半年,眼见许伯阳不为所动,他自然就顺水推舟,不再啰嗦。
剑弈阁的那名银袍修士拢着双袖,伸长脖子够着头,瞧着门外二人推推搡搡,最后相继离去,不由地暗自好笑:
“这市坊里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小小世家寒门子弟,不知道从哪里掏来一把筑基法器,还想来‘方寸间’修复,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
随后哼着小曲儿,返回自己的柜面,从底柜里拿出一壶灵酒和一个小小的银酒盅,满满当当斟满一杯,盯着酒盅上面细细密密的酒花,欣赏了一阵,低头深深嗅了一嗅。
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拿起来轻轻啧了一口,
“好酒!”
举杯,一饮而尽!
“滴答!”
手方才放下,酒盅里突然多了一滴水。
“滴答!”
又一滴水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掉在酒盅里!
银袍修士莫名抬头,仰望着上方的屋瓦,并没有破损,就不知道这水从何处而来。
想想猛地觉得不对劲,这方寸间有大阵阻隔,又哪里有雨会落得下来?
正自惊诧之际,蓦然间眼前一花,四下景物如波浪般变化,天上雨水哗啦啦下了下来。
大雨瓢泼而至,银袍修士猝不及防,浑身被淋得成落汤鸡,急忙施展了一个“涤尘术”,不想居然毫无作用。
他心中骇然,连忙走出几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忽然来到一片陌生而幽谧的古林之中,大雨之下,隐隐约约看得见古树参天,藤蔓遍地。
一见到此情景,如遭晴天霹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牙关打架,声音发颤:
“弟、弟子张观致…参见羽士!”
雨林深处中传来一个缥缈而淡泊的女声,顿时将漫天雨声压了下去,
“原来是南淮张家子弟,我且问你,适才何人卖剑?”
张观致本以为是自己当值饮酒被发觉,已经做好被责罚的打算,没想到是问了个这样毫无相关的问题,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不敢大意,恭恭敬敬回答道:
“回羽士,今日并无人卖剑。”
“无人?”
雨林中问了一句,口气似乎有些奇怪,又说道,
“你好生想了,再回答。”
天空中的大雨忽然变得急了,刷刷不停,嘈嘈如玉珠落盘,噼里啪啦落在张观致身上,打得背脊生疼,不亚于被人打几百下板子,抽了几百下鞭子。
张观致痛不可当,目不能视,心中惊骇莫名,脑中赶紧想了一圈,今日卖了两柄筑基法剑,可并没有任何人上门来卖剑,要说拿剑上门,不就是刚刚来修剑那小子。
他顿时惊醒过来,忍着疼痛,连忙说道:“回、回羽士,就在一刻前,有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前来修剑,但他嫌价格贵,已经走了。”
天空中的大雨忽然轻缓,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过得良久,雨林中忽然飞出一面青铜令牌,质地古拙,形如天圆地方,泛着淡淡的光晕。
“张家弟子,持我令牌,你寻一把新出炉的筑基法剑,去找到那人把剑换回来,灵石回头我补给你。”
“另外以你名义去管事处查一下这人来历,切记此事只得你一人知晓,事情办妥查明之后,运灵于令牌之上,你自然能见我。”
张观致慌忙接过去,只见令牌上一面勾勒了一朵浮云,一面用古篆写了一个“漆”。
他一见到这个字,双目瞳仁顿时急剧收缩,仿佛见了神灵一般,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赶紧连着磕了两个头。
“还愣着干吗,速去!”
“弟、弟子遵命。”
张观致挣扎起身,转头奔去,不想撞了一个四脚朝天,等他挣扎爬起,发现自己仍然好端端在剑弈阁柜面之中,不想自己扭头一跑,反而撞在货柜之上,登时货柜上的法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后堂听见动静,忙出来一个穿着和张观致一样的年轻修士,瞧着一地狼藉,惊问道:“张师兄,你怎么了?咦?你怎么浑身湿透了?”
张观致魂都快没了,那还顾得了这些,跪在地上呯呯碰碰一顿找,找到一把法剑拿在手上,急急说道:“扁师弟,你帮忙看下铺子,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
说罢也顾不得他同意不同意,当下扭头狂奔了出去。
那名姓扁的师弟瞧得稀奇,怪道:“张师兄平素了沉稳大气,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时不得其解,眼瞅着一地的法器,叹了口气,开始附身去收拾。
“飞禽符?”
费文玉进去内院找掌柜卖符,许伯阳一人无事,闲逛起来,忽忽瞧见一沓符纸,上面正写着“飞禽符”三个字。
旁边接待的伙计见了,笑道:“这飞禽符是凝元期的符箓,内有妖禽之血,可以变幻出一只禽类,一般如鹰隼、仙鹤之类,可以用作短暂的飞行工具,也可以用来传信。”
许伯阳听得饶有兴趣,问道:“作价几何?”
“十枚灵石一张。”
许伯阳砸砸嘴,不再说话了。
还是太贵!
符箓和丹药一样,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完就无,但丹药始终能辅助修行,那可是终生受益,可符箓大多都是用来斗法或者提供便利,并不能增长修为。
许伯阳又低头瞧瞧其他符箓,这符箓署里面的符箓可谓是五花八门,尽有尽有,虽然眼下自己买不起,但仍不失为可以长见识的机会。
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暗自后悔走得急了,早知道修不成剑就该好好逛逛,就算买不起也能长长见识不是,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重新进来又要十枚灵石。
其实许伯阳今日看下来,已经决定以后短期内不会再来这“方寸间”,一来东西太贵,二来很多东西自己目前还用不上,至少得自己踏入“神旺境”,赚了足够多的灵石之后,才会考虑了。
“伯阳。”
费文玉红光满面出来,笑意盎然,许伯阳一瞧就知道事成了,挤出一丝笑容,道:“可以走了?”
“嗯,都出了。”
费文玉心情好极,哈哈笑道,
“这次真是阴差阳错,本来我是陪你俢剑,没想到你剑没有修成,反而我东西全卖出去了。你可有看上眼的符箓,我买两张送你。”
“不用了,我就看看,这些东西目前我还用不上。”
许伯阳没有薅羊毛的心思,他赚钱从来都是凭本事,不劳而获的东西,他不喜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门,突然一抬头就看见一名银袍男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拿一把长剑,上气不接下气道:
“二位、二位原来在此,可让我好找啊…”
剑弈阁的伙计?
许伯阳和费文玉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突然找了过来。
后悔了?
适才他一脸的不屑的表情,犹在眼前,许伯阳对此人没有半分好感,不由地心中起疑,皱眉问道:“你来找我们作甚?”
这人自然是张观致,他松了口气,连忙笑道:
“在下剑弈阁张观致,适才二位到我家俢剑,家中有位长辈看上道友之剑,愿以一把全新筑基法剑换取这把残剑,不知二位可行个方便?”
“还有这等好事?”
费文玉眼前一亮,这把残剑不过九十枚灵石收来,一把全新的筑基法器至少在五百枚左右,一转手净赚四百多灵石,傻子才不换!
可许伯阳偏偏就是那个傻子!
“不换!”
许伯阳撂下一句话,随即袖袍一摆,飒然离去。
“啊?”
张观致和费文玉同时傻了眼,眼看着许伯阳离开。
费文玉摇头苦笑,对张观致道:“抱歉,这剑是我朋友之物,我说的也不算。”
说罢连忙快步追赶许伯阳。
独留着在风中凌乱的张观致。
这一下可把他整不会了,前辈吩咐并没有说人家不换怎么办,他也没料到自己拿一把崭新的筑基法剑,竟然换不到一把残破之剑。
这是什么道理?
这人难道疯了不成?
他自然不知道许伯阳的顾虑。
许伯阳才听到“家中长辈”四个字,顿时心中暗凛,明白自己被人注意上了,这还管什么筑基法剑,赶紧开溜。
“伯阳,你这心性果然襟怀坦白,摧眉折腰之事确实不是我辈所为!”费文玉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哼!”
许伯阳轻哼一声,回头瞥了一眼,轻声道,
“费兄,可曾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哪…哪…自然是没有了。”费文玉闻言哈哈大笑。
许伯阳拧着眉,冷冷说道:“这不就结了,瞧他之前那盛气凌人模样,现在又是什么狗样子,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