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年伤痕
㈠睡在田埂上的女孩
在我的儿时记忆中我就是那个不爱在家睡觉的孩子,我的父母出去干活我总要嚷嚷着跟着去。倘若他们悄悄把熟睡的我背回来,轻轻放床上。那我也会像着了魔一样立马醒来大声哭泣。
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我,我是不愿意一个人在家的。即使出门是火辣辣的太阳,即使坐在田埂上顶着毛毛细雨,困到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用手杵着头在田埂上打瞌睡甚至摔下田埂我都是不愿意在家睡觉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不好好在家睡觉呢?为什么非要去地里接受风吹日晒呢?长大了那吹不完的风,晒不完的太阳够你受的。
有一次父亲把熟睡的我背回了家,走时锁上了门,可能他还没走到地里我就醒了。我又踢房门又打墙实在不行就睡在地上打滚直到声嘶力竭,哭到没力气,昏昏睡去才消停。有了前车之鉴我的父母直接不管我了,我爱跟着去地里干活就去吧!若是困了随便丢个什么东西盖着我的头我便能坐地里打瞌睡,如果摔倒了那就爬起来继续用手杵着头睡。
还有一次我的父母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抱在背带里(好像是云,贵,川独有的背小孩的东西,我们那里都是农村妇女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把背带紧紧的捆在我身上,并且把家里仅有的一把大黑伞捆在背带上。就这样让我睡在地边的一个不算太平的小坡上。父母真是爱我,让我睡好还晒不到太阳。可惜了,天公不作美!一阵大风刮来,连伞带我被风吹走了,连摔了好几个田埂,伞也摔坏了,把我也摔醒了。这时我父母才发现,迅速跑来查看,我是否摔傻了。庆幸还没傻也没残,就破了点皮,就是家里唯一一把黑伞“牺牲”了。父母很是难过但只能继续干活。嗐!我真的要感谢父亲把背带和我拴一起,也要感谢我母亲缝的厚厚的背带,感谢为了我而“牺牲”的伞。
即使都这样了,我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在家睡觉。那地里才是我睡得最香的地方。
最近又是农忙的季节。父母可顾不上我,家里的秧苗要插了,插秧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工序又多,插晚了那秧都老了,那就赶不上收成了。
要说起来我还挺喜欢插秧的。
“泡田”——耕田——洒秧——施肥——拔秧——洗秧——插秧——施肥——除草……
看吧!这就是我们现在吃的大米最原始的种植工序。后来长大了些能帮父母干活才理解了那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在我们的村庄想要灌溉田园可不是什么易事。我们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挖的水库,里面蓄满了水,平常时间都不打开阀门的,只是在耕种的季节固定时间打开一半阀门方便农民们种植。那那么多的田地,那么多的村庄,那么多的人,怎么去得到这个水呢?特别是插秧这种费水的事。这就有了我们那里的方言“守水”。就是你要去能到你家田里的水沟的分支口守着,以防万一原本属于你的水被抢走,而小时候的我就是那个“守水人”。守一天还不行,待守到把所有田里的水守满才行,所以一到耕种的季节我晚上睡觉的地方就是守水口,当然我陪着母亲的,不然哪能睡得着,父亲则要去水库口和其他年轻男人去那守着,不然我和母亲守的这个口将会看不到一滴水。
为什么说我喜欢插秧呢?因为当时有一个耕地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在这里我就叫它“耙犁”吧!因为它像“耙”又要牛犁。泡完田,土质松软要先用牛拉着“犁”耕一遍,再用“耙犁”把土弄细。所以我最喜欢这一环节了,这时我能卷起裤脚,光着脚,蹲在犁上,父亲威武的站在犁上,拉着牛的缰绳,指挥牛怎么走,我则抱着父亲的小腿保证自己不摔倒。就这样牛拉着我们在田里来回飞快的跑,快乐极了,感觉自己在坐车。
除了这一环节,插秧可没有我喜欢的,其他环节我都坐地边打瞌睡。偶尔一次吵闹要帮父母插秧,插了好久才发现我那是“揠苗助长”。根本不会插,别人两根手指头插,我四根手指头插,那秧怎么能插得稳呢?算了还是在地边睡觉最香了。
那是我还没上学时的事,到了上学的年纪,晚上放学回家我依然还是天为被,地为铺,满天星河陪我睡。可以说我农忙季一星期可能都没在家里睡过觉。所以啊!上学时我总打瞌睡,老师总问我“昨晚干嘛去了”?
儿时是真的困,睡哪都有美梦。儿时满天星河璀璨,流星总会划过夜空。我们却很少抬头看更不知道能许愿。长大了才发现儿时总被忽视的星空,是再也没遇到过的风景。
㈡父爱“独裁”下的童年伤痕
小时候被挨打,那实在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天刚蒙蒙亮,父亲便驮着两袋大米上街去了,因为过两天要请人帮忙做农活,家里没有钱,一年的收入就是这些收来的农作物。收回来也不是一次性卖了,我们家里会在价格高,或者实在没什么钱时候才会去把它们“变现”。
我的老父亲出门前叮嘱我,赶紧起床去把家里两头老水牛牵去放,他卖完米就要回来犁地了,不要让牛饿着肚子,犁不动地。
我的母亲则去帮忙村子里干农活。我太明白去卖米想早早回来是不可能的,生意不好守到晚上都无人问津的。所以我断定我的老父亲不会太快回来,怀着欣喜的心情,我出门去了我母亲帮忙干农活的婶婶家。大人去帮忙,家里又没人带小孩,小孩都跟着去。又能在那吃到好吃的菜,又可以和小朋友玩,实在太快乐了。
我玩了一早上的“角色扮演”。我们用树叶当碗,用鲜花装饰,一起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五彩斑斓,看着直流口水。而我的角色呢就是“妈妈”我要送我的“孩子”去上学,还要准备那些美味的佳肴,还要一家人一起享用,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我沉浸在快乐中时,完全忘了父亲交给我的任务,也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午饭时间到了,母亲看见我玩得如此高兴提醒我吃完饭快回去放牛,不要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当我一摇一晃地走到我家门口,我有种会被打“死”的预感。颤颤巍巍走到家拿起绳子要去放牛。父亲在厨房里炒饭,但是没闻见一点香味,闻见的是一屋子的“杀气”。父亲把装着炒饭的碗放下,丢下筷子。气冲冲走出厨房,他怒发冲冠,大发雷霆。问我要去哪,我战战兢兢的说我去放牛,眼里含着泪。父亲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绳子,狠狠抽在我身上,一下、两下、三下,绳子从空着呼啸而过,带着父亲满腔的怒火。我边哭边跑,他边追边打。跑出房门,特别不幸,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和他父亲从我家门口走过,我强忍着泪水和哭声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心里默念他们不要和我打招呼。真的是你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在这时我那同学咧着嘴,露出他那洁白的虎牙,嘴角边的酒窝好像也在嘲笑我,他说:“嗨!把你家那梨摘个给我吃嘛!”我白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怕他看见我的狼狈。心里喃喃道:大哥啊,我刚被我爸毒打了一顿啊!差点命都没有,你却笑得那么开心,还让我摘梨给你吃……
这次挨打只是众多类似事件中的的一个,在父亲强硬的教育方式下,还要许多委屈的时候。
有时父亲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了事,然而有时被打根本不需要理由。
有一次被打仅仅是因为喝完酒后的父亲看见我的身份证说拍的太丑了,像一个男的。嗐!我就长这样,我能怎么办!拍身份证那天还不是因为我马上要上课了,我好不容易排一天队要到我时他不在我又没钱,又没联系方式,我只能满大街找他。
可能是因为生活的拮据,父亲身上的重担让他成为情绪不稳定的人,而我也自然而然成了他生活中怒火的承受者。
在我的村庄好多教育孩子的方式都是不恰当的,父亲是特别有权威性的,“大男子主义”吧!父亲说的话你只能听只能顺从,而在父亲的世界里他们永远都是对的。
㈢
《原来我也曾被校园霸凌过》
昨晚睡前决定看一部电影,点开了前段时间很火的一部——《默杀》。
就在我父亲去世的第二天,我还在参加学校的合唱演出。当时合唱指导老师是我家一个亲戚。她说家里发生了这事,我有很多的事需要去做,合唱团的事她去向学校领导解释,可以调整了不让我参加,我说没事的,我能克服,既然第一天被选上并且决定参加合唱,我会努力去克服所有发生的意外的事。
或许会有人觉得我特别不孝,特别讨厌我的父亲吧!他的葬礼我都能若无其事的参加合唱比赛。我是一个特别害怕别人会怜悯我的人,越难过的事,我越喜欢隐藏。我更怕我的缺席别人知道了我家里发生的事。所以我从家里难过的到学校门口,我努力摘下我那难过的面具,在校门口的水龙头那洗了把脸,把那面带笑容的面具换上,装做泰然自若的样子。若有同学问我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吗?我会笑着说“没事,就回去了一趟,家里人身体不舒服呢!”因为我怕我告诉别人“我的父亲去世了”别人心里会想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孩”。所以我努力隐藏着这件事。
我以为事情会像我想象中一样,没有同学会知道我的父亲去世了。他们只会多年后才知道原来我父亲去世了,我也可以装做我有父亲,我有避风港,我还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可是不曾想在我请假的那几天学校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我刚回学校就在校门口遇到从小和我同班的同学,我笑着打招呼,可是他回应我的表情让我多年来无法忘记:他目光专注着我,眉毛微微皱起,眉间形成小小的褶皱,嘴角微微下垂,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怜悯。平时他看见我向他打招呼都是笑着回应的,这次那么明显的表情,他肯定知道了我家里发生了什么。
当我回到教室,几个交头接耳的同学看见我便立即安静下来,看了看我又撇了撇嘴开始窃窃私语。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看我,我就礼貌微笑回应。我宛如刚从沉睡中醒来闯入异次元空间的人,满脸茫然,对周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脑袋里一片混沌。我刚拿出书本打开,便有同学过来说“哎呀,你休息休息吧!不用看了,老师说了你即使不参加中考,那几个来听合唱的评选老师也会让你去上高中的,还会资助你完成学业,你根本不用努力,老师要保送你呢!”我满脸的疑惑,询问他发生了什么,才知道原来在我没在学校的一个补习历史的晚上(当时的补习课是为初二年级所有班级前二十名同学要参加小三科考试做的准备)我们历史老师和来听合唱的老师一起吃了饭并且喝了些酒才来上的课,上课途中他就说起了我的事:某某班的某某同学,他父亲去世了,她特别坚强,来到学校洗了把脸叹了口气就换上了笑容,那些评选老师也知道了她的事,在饭桌上说即使这事对她中考有影响,考得不好,他们也会帮助她上高中,并且资助她高中三年的学费,她若喜欢音乐我们也一定会帮助她,某某同学成绩也是在班级前十,特别优秀,她的坚强你们要多学学。”
或许,老师只是真的心疼我才说的这些话。或许那些评选老师只是酒足饭饱后客套的话语,可是就是这样的话让我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年被歧视,被嘲讽,被孤立,与泪相伴。
每当我学习时,总有一个人过来说“你不用学习,你直接能去上高中,哪像我们,把书本合上吧,我们来聊天。”当我做作业时总会有一个人说“你那么努力干嘛,老师说了你不考试都能上高中呢,别学了别学了。”如果我不打开书本,一下课就睡觉,那就会风平浪静。
初三的模拟考试,学校设立了嘉奖制,每一次模拟考试的前15名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下,老师会点名让上台拿奖状加奖金,奖金从五十到二十依次往下排。而我这次模拟考也发挥失常,比第十五名低十几分排行十六名。然而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错,那份有荣誉的名单里我排行15。被老师点名上台领奖,莫名其妙的我又只能硬着头皮上台,我总不能当全校师生的面说是不是老师把我的总分算错了。领完奖,升旗仪式结束,我一脸茫然的回到教室,看见同学们把我所有科目的试卷翻了出来加我的总分,见我进教室,好几个白了我一眼大声嚷嚷到“别看了,别看了,人家那是特殊人,老师有特殊对待也情有可原嘛!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那可是特殊对待对象呢!”说完,翻我试卷的同学也离开了我的座位。我泪水在眼眶打滚,去找到我的班主任也就是我们历史老师,我说明了我的分数被弄错了还有同学们说的话做的事,我希望老师能帮我像同学们解释,并且把二十块钱交还给他。他说“没事的,这二十块你就留着吧!”
我一进教室,好几个男生便喊“呀,特殊对象回来了呀!”我解释到“我已经像老师说明情况了。”可是他们依然不善罢甘休,我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决定,在班主任的课上,我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这不该属于我的二十元交还老师。终于等到他的课,当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递上那罪魁祸首,大声说“老师,这二十块钱我还给你,我的分数被学校弄错了,同学们意见纷纷。”我多么希望老师在收回那二十块钱的时候,能替我说句话,哪怕就一句。可是他收过了钱后说“好”之后便是安之泰然之模样。
终于没人拿二十元钱的事熙熙攘攘了,可是我依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分数是怎么被弄错的,分数的登记打印是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
那一年我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无助又失去希望。我的生活没有光,也没有一个能理解我,能倾听我内心深处话语的人。我白天伪装正常人,晚上一个人偷偷躲被子里哭,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我如自己所愿考上了高中,可是我放弃了去读高中的机会。可能也是赌气,如果自己去了所有人都要以为我是靠关系,走后门。我不想我的高中三年又经历初中之事。最后我去职高做了三校生。
那么多年我也未曾遇到说要资助我完成学业的任何人,高中三年我寒暑假去做兼职帮母亲分担着自己的学费,没有伙食费我就白开水泡饭或者骗我的朋友们说我不饿。
我从未做错什么,可是老师无意的话语让我的初中生涯满是雾霭。到现在为止,我从来不愿意去回忆那一段阴暗的时光,更不愿去提及那一段黑暗的往事。
那些曾经孤立、嘲笑、冷嘲热讽的同学早已想不起来当年的事,因为加害人是不会记得伤害别人时的模样的,只有被害人会永远活在破碎的世界里。
只希望老师们能够去重视那些在“求救”中的同学,而不是云淡风轻的带过。也希望每一位被害人能够站起来奋力反抗,寻求帮助。希望每一个人想起自己校园生活,都是开心的毫无遗憾的,而不是想起校园生活是不愿提及的一生的伤痛。
如果你的生活中也有伤痛,那就努力一次又一次的撕开,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轻舟已过了万重山,有裂缝的地方,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㈣《你也在期待着春节吗》
立冬了,冬雨下得绵绵不绝,这城市也被罩上了清冷的感觉,就像我的心一样。
再过两个多月就是春节了,身边的人都在计划着自己的春节“宝典”,什么时候回家,如何外出玩耍,去哪里过春节。也在陆续为春节准备自己喜爱之物。
然而,我好像对任何一个节日都麻木了,无论什么节,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对于我来说那只是特别平常的一天。
父亲在世时,我还小,那时对春节既期待又害怕,春节有新衣服穿,家里会买多种水果、糖果和零食。
那时我从书中得知,过年时父母会给压岁钱,让我特别羡慕书中的小朋友,我决定过年我也要让父母给我压岁钱。我向父亲“索取”压岁钱,父亲明白了我的小心思,便在大年三十晚上偷偷放两块钱在我枕头下,随着我慢慢长大,压岁钱也从二块增加到二十块,之后再没有压岁钱了,因为父亲离开了。害怕是因为春节父亲免不了喝酒,喝了酒又免不了偶尔和母亲争吵。
春节时,村里小孩会走很远的路,爬很高的山,去剃松毛、折马缨花。这是我小时候最积极,最开心的事。因为松毛和马缨花是我们彝族有喜事的象征。乔迁时、结婚时,家里会洒满刚剃回来的松毛,门口绑上马缨花树枝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宾客。
过年时会提前去剃松毛铺满家里的客厅与餐桌,折来马缨花树枝插在大门上。春节这几天中午小孩和妇女出去玩耍,由家里男人们准备饭菜。
在除夕之夜开饭前要去点香,晚上从外向内分别把香插在牲口圈大门、牲口圈小门、大门、厨房、灶、客厅门、供桌上。再弄些饭菜放在供桌上,让祖先先吃。在门口燃上一挂鞭炮,一家人围着桌子入座。
这时还不能动筷,家里的老人,端着小碗,碗里放上一些饭菜,点着一根香,拿着鸡蛋,站大门口,一手拿着那些东西,另一只手抓着门把手,开始“叫魂”,一顿操作完家里老人把按人头煮的鸡蛋分发给围桌坐的每个人,这时才能开始开饭。
“叫魂”预示着把今年所有不好的,不开心的送走,迎来新一年的平安健康,诸事顺利,五谷丰登,人丁兴旺,蒸蒸日上。
饭后一家老小拿上烟花去到球场、坝子之类的活动场所,小孩能尽情的一起燃放烟花,分享糖果。而成年男子则一起燃起火把,点起火堆,准备着接下来的狂欢之夜。
燃起火堆后,由两个会吹“笛子”的男子奏起熟悉的旋律,男女老少手牵着手围着火堆尽情的跳起我们的民族舞。
那些妇女纷纷端来自家酿的酒,围着人群把满口飘香的白酒分别倒给所有人品尝,时不时还传来一首首敬酒歌:
“今天日子好耶,啊哩若咾咾”,
“如口渴般思念着我的亲朋好友”,
“彝家事事皆顺利,越唱家中越吉祥”……
从小耳濡目染的我,如今来到大城市在朋友聚会时也能来上几首助兴。就这样我们尽情的唱歌跳舞一起“守岁”到凌晨两三点才依依不舍离去,我们一起用这样的方式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我们的民族舞从简单到复杂,从最开始的走三步踢一脚,到最后走三步两脚来回切换踢八脚。对于彝族小孩来说或许是司空见惯了所以都能触类旁通。
而三十多岁的父亲,在这样的氛围下生活多年。却对我们的民族舞一窍不通,为了篝火狂欢夜能大显身手。还特意买了关于我们舞蹈的录像带,待我和母亲出门,他悄悄叫上弟弟翻出录像带,跟着视频里的脚步开始比划。
可是没过多久,我和母亲回来了,父亲猝不及防,他像一个害羞的小孩立马停下脚步,乖乖立正坐好,刚刚在学舞蹈的父亲和此刻的父亲判若两人。我和母亲相对而笑,原来父亲也有这样的一面。
从古老时期留下来的习俗——大年初一,女的不能去到别人家里,而男的若早早去到别人家里贺新年便能收到红包。
虽然不能去别人家里,但是在坝子上可准备了好玩的东西——“打秋”。
春节前夕由几个力气大的男子去山上寻来粗壮结实的两棵木头,一根把一头削尖“种在地上”,一根中间打孔插在削尖那根上,用结实的绳子绑好。比赛由两个人开始,各自组好队,轮流上阵,去体验那飞一般的感觉。就这样晚上唱歌跳舞,白天喝酒、吃肉、比赛、这样的狂欢持续三天,热闹非凡。
现如今我已多年没体验过这样的热闹了。父亲走了,好像也把年味带走了。留下的只有每年春节母亲无尽的泪水和自己准备了一桌子菜却无人上桌的寂静。
之后几年我也不再期待春节,春节对我来说也只是出租屋里一部追的剧,屋外响不尽的鞭炮声和窗外绚烂的烟花。
在出租屋里,窗外的烟花声让我想起故乡的篝火,我既渴望融入城市的快节奏生活,享受现代春节的便利,又无法割舍故乡春节习俗带来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归属感。
在城市与故乡春节的差异带来的矛盾中,我像被两种力量拉扯的木偶,又似漂泊无依的叶子,不知根在何处。城市的生活让我习惯了便捷,却让我的心在春节时无处安放,我仿佛成了一个没有文化归属的旅人。
我期待有一个家,所幸去年也成了家。我的丈夫很早就起来张罗着丰盛的晚餐,婆婆和奶奶开心的给我递上了压岁钱。可除了鞭炮齐鸣并没有什么春节的气氛。
晚饭后丈夫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玩桌牌,剩下的家人早已休息下,我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繁星,远处的山顶偶尔冲起来一片烟花。
烟花绚烂,我的孤独被无限放大,我不禁想起母亲与弟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村庄里是否已点燃篝火,人们是否在载歌载舞。
越长大越不再期待任何的节日。儿时,春节能见到思念之人,能和儿时的玩伴尽情嬉戏。现如今,儿时玩伴已多年未见,思念之人也化做了草木。
立冬的雨淅淅沥沥,寒风刺骨,犹如忧伤的孩子哭个不停。街上也多了些许春节的气氛,外出的游子也回到了家中等待着“杀猪饭”的到来。而我在大城市中回忆着那童年的伤痛和快乐。
愿你三冬暖,所在之乡亦能解儿时之“乡愁”。愿你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所念之人常伴身旁。愿你无论出走在何方都有家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