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都要懂得给自己富足的爱

不知道怎么开头，就是突然想到。

那时，我不知道怎么解决孩子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当妈妈，跟着姣姐他们去读书。读《童年的秘密》，读《正面管教》。其中怎么带孩子我没学会，但当时读完之后，我突然理解了我爸的处境，突然理解了他的愚孝，突然懂了他夹在“老二”这个位置一辈子在讨好的原因。

当然，他只是讨好他娘。而他娘给他的一切情绪又会分散波及到我们身上，我们不在他身边时，我妈就是震中，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带，我妈跟我爸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活在这火山地震活跃地带的日子。说直白一点，我爸他不是我爸，他只是因为娶了我妈，他有了丈夫这个身份，因为我妈生了我们，我们叫他爸。他也不是不配我们叫他爸，只是我妈叫她丈夫也好，我们叫她爸也好，也唤不起他对自己丈夫、父亲身份的认同，他好像只认同自己做他妈的儿子。

他之所以会这样，又是因为他骨血里流动的基因，他活下来就是要孝顺他妈的。不是亲身跟他在一起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种基因的，我们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如果他违逆他妈或者他如果自己感受到他妈的心情不好，那么他的情绪会变成什么样。那么他即使不爆发，只是火山岩在心里流动带来的能量冲击波有多强的破坏力，就是只要它出现，没有人可以安生。当然，我们不能安生也是因为我们在乎他的情绪，因为他是我们的爸爸。而他只需要在他母亲面前克制情绪，在我们面前，他从来不会顾念所谓亲情，我们是他情绪的敌人。

而他自己，也只是他的观念、他的人性、他的基因的武器。所以他永远可以对我们居高临下的射击。当我们稍有反抗，那他绝对马上示弱，然后说：“我反正尽了一个父亲的全部责任，你们要是不感到愧疚，那我就欣慰了。”对，就是这样一句无辜又无私的局外话。他很晓得他给我们灌输的是什么样的观念，我们受到的是什么样的传统文化的熏陶，我们自己身上怎样强烈的道德感会支撑我们挨过这一次，下一次再这样，只要我们的认知不提高，他依旧很安全。他当然不必自己知道，也不必自己这样想、这样说，但他一定会再这样做，他那提不高的认知决定了他只能这样做。

我当时对他的认识没有这么多。我只认识到他不可救药的孝顺，一生一世一心一意讨好他妈，而丝毫不在乎我妈的感受的原因。所以，在那个我陪妈妈去买菜、散步，一路一直聊一直聊，一直倾听妈妈诉说的下午，那个下着大暴雨的下午，我们躲在市场外的屋檐下，我一直劝我妈：“我爸也不容易，也是可怜人，他其实也活得很痛苦，他只是爹不亲娘不爱，他这辈子生来就是在祈求父母的爱，他这点不得到满足，他不会懂得爱别人的。妈，你理解他，别怨他，疼惜他。”是的，我那时只意识到我爸是个可怜人，他因为自己这辈子不觉知，他因为自己这辈子被基因被得不到的母爱奴役，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对别人造成了伤什么样的伤害，都是有原因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可是，妈妈呢，我对妈妈说了那样的话，却没有意识到妈妈也跟他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时代处境，一样的农民家庭的人，甚至妈妈的家庭连男孩子都没有。可妈妈呢，她不仅会心疼丈夫、爱惜子女，还会万分疼爱她的孙子孙女，爱惜自己的家庭。难道她天生是懂爱的？是的，我不得不承认妈妈天生就有爱，但其实妈妈也没有爱的能力，她给自己的爱根本不够富足，所以她还是期待我爸能给她一些爱。可我爸又怎么会有爱我妈的能力，我爸一辈子连怎么爱自己都没有学会，他一辈子全部的精力只够用来讨好他妈，来求得他妈妈的爱。但是一个人如何求得到另一个人观念里根本就没有的爱，这样的人生核心注定就是一个悲剧，这样的人的一生注定就得不到爱，学不会爱自己，更不会爱别人。如果说爱，无论对谁，都只能是消耗，而绝不是滋养。所以我妈穿了一辈子我爸给他妈买的同款衣服。所以我妈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因为我爸“心不在焉”的陪护而永远活得战战兢兢。我妈到死都在期待那得不到的爱，她不知道那爱，它根本就在我爸身体里不存在。

所以，妈，无论如何记着下辈子先给自己完完全全富富足足的爱，不要期待任何人给你爱。爱自己，就足以抵御人间所有的寒冷了。当然，我还是想告诉你：你的儿女，他们会真心爱你一辈子，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爱的能力也是要学习、要觉醒，才能拥有的。爱的法则，就是真正懂得爱自己，然后再爱别人。符合爱的法则才是真正的爱，才能给人带来幸福。其他任何形式的爱，都是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