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懂得都懂
修士这话说的明白，既有仙缘，最后却怎能只做个随从？这便是暗示这人虽然有点天资，但比起其他更有天资的仙徒来说，还是太差。
不过给孙老爷个安慰也是足够了。
然而，大概太想接触这些修仙的门道，孙老爷居然恳请修士，能不能将这孩子送到大门派里，好好学一学修仙的法术？
这几天受到了孙老爷的厚待，衣食住行，无不细微之至，修士也算爽快，便一口答应了。
此后，王二小的命运发生剧变。
在孙老爷的支持，以及这位修士的引荐下。
这个卖鱼郎的儿子，进了大门派，并成为一名正式的外门弟子。
临别前，孙老爷还为其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送别宴，邀请了近乎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间，王家老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王老爹激动万分，对着孙老爷千恩万谢，表示孩子日后学成，定会报答孙老爷他老人家！
然后将家里的全部积蓄，都交给儿子做盘缠了。
一晃就是十三年。
十三年的时间，小城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当年的孩童们大多长大成人，还有些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王二小的爹，也佝偻了腰，鬓边尽是白发，继续做着卖鱼的行当。
只不过，他的腰虽然弯着，但脑袋从没有低垂过，跟别人打起招呼来，也是精神头十足，尤其是当人家聊到自己去外面修仙的儿子的时候，更是一脸的骄傲。
直到某天，他儿子在夜里归来。
王二小推开门，一进门就道：“爹，我回来了！”
彼时，王老爹坐在炕头，啪嗒啪嗒抽旱烟。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旱锅子里火光微显，将脸照得半昏半暗。
听见动静，吓得身体往上一拔，仿佛要跳起来，意识到是自己儿子后，才忙把平时舍不得点的油灯点起来。
也没吭声。
王二小咧嘴一笑，很自然的往地上卸包袱，“大惊小怪，爹，你真是老了，还认得孩儿吗？”
王老爹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谨慎的问：“孩儿，你这是学成了还是？…”
岂料，王二小的神情中，陡然出现一丝阴戾，没好气道：
“回来就高高兴兴的，不该提的别提了！”
王老爹一顿，猜出了什么。
他见王二小一身布衣，头发发灰打绺，显然多日没有清洗，奔波劳累，一脸疲相，远不似人家说的那种——
‘穿锦衣，吃玉食，会飞天，能遁地，修大成者甚至与天齐，与日月同寿……’的修仙者模样。
而王二小似乎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生硬，吓到了老头，便软了表情，道：“爹，我回来是帮你卖鱼呀。”
王老爹急了：“你真不学了？！你真……？”
“不学了不学了，要我说几遍？你耳朵聋？……人家说了，我根骨不太好，没法学到头！我也觉得修仙有个屁的前途，就回来了！”
“那也不行啊孩儿！当年大老爷给你办了那么阔的送行宴，全宛城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何德何能啊，你得学出东西报答人家啊，你让你爹一把老骨头，怎么做人，你你……！？！”
听到对方快急哭的语调，王二小脸一皱，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说：“爹，我十年前就不学了！我教人刷下来了！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什么都没有给您养老重要，您就让我给您卖鱼吧，行吗爹！？”
这一刻，对方终于意识到事情无法挽回。他本以为孩儿只是懒于修仙，从人家的大门派偷跑回来，那样还有挽回的余地。却不想，事情早已成了定局。
只得叹了口气。刚站起的身体，缓缓跌回床上，整个人也没入灯下的黑暗中。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当初的喜悦有多大，希望有多大，此刻失望就有多大。
王老爹也只能喟叹一声没这个命，嘱咐儿子要好好报答孙老爷，勤去送鱼，不需要钱，不许偷工减料……见儿子漫不经心的点头，才放下心来。
然而此后不久，某天下雨，王老爹急着收摊，不小心踩到湿滑的石头上摔了一跤。多年操劳，一身毛病。这次居然一病不起，没几天便撒手人寰了。
王二小便彻底接手了这份买卖。
他这时的心情也十分复杂，有些心灰意冷。毕竟曾是个大有希望的修仙苗子，谁曾想十几年后，居然跑回来卖鱼了，任谁也不免议论几句。
虽然心里难受，却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糊口法子，孙老爷这边，还能偶尔给自己个接济。
如此，他忍受着人家的异样眼光与流言蜚语，一如既往的上街卖鱼。
这段时间他每日早起，提着一筐鱼，来到孙府门口交给下人。
一来二去，就看见了孙府未出阁的小姐——
孙采薇。
这是一个正值妙龄，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前来做媒的媒婆无数，几乎踏破了门槛，都碰了一鼻子灰。
王二小第一次真正见到对方，是在某次送完鱼后，恰逢孙老爷出门。
孙老爷在门口碰见他，居然依旧热情，邀他进去休息。
王二小点头哈腰的道谢，见孙老爷有事离开后，他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边休息一边看风景。
心想不愧是富商家，一连串的亭台楼阁，一眼望不到头，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阔气。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一转眼，看见不远处打闹的数名少女，仿佛新开的花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其中最惹眼的，便是那个穿着堇色罗裙的少女，正被侍女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相貌好似仙子下凡。
眉若新月，杏眼含情，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分明还是个青涩的少女，却已透出几分明艳来。
一回头，跟王二小目光交错。也没说什么，只是笑。
王二小仿佛被烫了一下，低下头，站起来，提着筐便灰溜溜的走了。
……
清铉继续道：“按理说，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不会有交集的，然而命运这个东西……”
“老道，听你讲了这么半天，合着这是话本小说，穷小子爱上富小姐？”
天谷忍不住吐槽：
“是不是接下来就该是两人暗生情愫，互诉衷肠，然后孙老爷阻拦，那小子一气之下，跑去考了个状元，回来升官发财得美人，走上人生巅峰啊？”
清铉道：“这话说的……”不过，他左思右想，对方说的好像有道理，但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又有点不服气，便道：
“等下，你怎么对这些情节这么了解，你该不会……？”
“不、不会什么。”天谷心虚的表情简直不打自招，他是写过这样的东西，但他保证不是意淫之作，是……
纯练笔的！
但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天谷咳嗽一声，正经道：“这是常识，你想想，写书的都是什么人，基本都是落魄才子，都写小说了，可不要幻想有个白富美……我的意思富家美人小姐，跟他们一见钟情，保守十几年大门不迈，突然春心萌动甚至跟他们共度良宵吗……”
天谷敲重点：“才子佳人小说，懂的都懂。”
清铉哼道：“这么了解，不知道还以为你写过呢。”
天谷汗。好在清铉只是随口吐槽，没把这当回事，继续道：“好了，已经铺垫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就是进入正题！”
“合着之前全是铺垫啊，狗作者……不是，说书先生都没你能拖吧！？”
“狗？……不过你要说说书的话，我少年时是有这种打算，不过都是过去了。”清铉嘿嘿一笑，摆着手说，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神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