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恋这件小事
放映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路明非身上，这个少年看上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丢在苦情剧里就是刚出场大家都知道谁是最苦的角色那种模样。
路明非已经感受不到别人凌迟般的视线，那些恶意被他大脑的保护措施统统屏蔽，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回顾过往人生经历。
从小住在叔叔家爷爷不疼姥姥不爱，吃穿用度不缺但是没人关爱，长大点成绩也拉胯天天被班主任念叨，好不容易遇上了喜欢的女孩，结果转头发现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凡此种种在路明非心中遍历，说不上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那也是让他这个小年轻心里头不太舒坦，好歹还算能接受，顶多说是有点儿少年人的悲春伤秋，长大了回头一看只会会心一笑。
直到放映厅的一场变故，他莫名其妙穿越了，路明非才开始感受人生的多姿多彩。
具体表现为在伦敦街头风餐露宿，和流浪狗流浪汉玩捉迷藏，横眉冷对大英本地爷的歧视……
他丫的，哪怕悲伤孤独到极点，路明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因为路明非发现自己这辈子好像还有点点憋屈，说不上苦大仇深，但是多少沾点儿不走运。
好在霍格沃茨一封入学信，他的人生从此轰然剧变。
先是邓布利多教授亲自接他入学送他魔杖，伏地魔关怀备至教他魔法送他上火车。
瞧瞧，哈利波特本人都没享受过啊，他路明非福气真不小。
谁知道好日子刚开始呢，他路某人意气风发入学，正要拿着那根“哨棒”魔杖大展拳脚，“嘭”的一下路明非发现这是黄粱一梦，又给他干回到现实。
现实的悲痛根本没给他逃离的机会，一切回到原点，路明非再度看着暗恋对象和别人郎情妾意，还让赵孟华当面羞辱。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路明非的心志更坚强了一些，也更偏激了一些，在受到欺辱的时候他不只是退避，而是要恶狠狠的报复回来。
这是伍氏孤儿院教他的生存法则，你看上去越是好欺负，那就越是被人欺负。
路明非不想再受气，所以他决定做些什么。
旁人不知道路明非的心路历程，在他们看来路明非从头到尾就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直到刚才像是发疯一样不正常。想来也好理解，路明非大概是承受不住打击，可在场许多人哪怕有一丁点同情也知道路明非就算反抗也无济于事。
赵孟华的背景、成绩、财富都不是他路明非可以比拟，换做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十有八九只能忍气吞声，低头离开。
在这种情绪喜爱，他们看着路明非灵魂出窍一样呆在原地，心里头无数情绪酝酿，混杂在一起几乎快要把他熔化，心里点燃的火几乎快要把他熔化。
“路明非，走吧。”但终究还是有人不在乎赵孟华的身份，素来仗义的苏晓樯看不下去，她在赵孟华和陈雯雯表白的时候就泪眼婆娑想要离开，不想变故突起，没人在意她了，倒是路明非遭了殃。
现在苏晓樯不哭了，他对于赵孟华的看法原地翻转，只觉得自己走了眼，怎会看上赵孟华这种纨绔子弟。
苏晓樯极度后悔没有拉着这个家伙一起离开，哪怕是开败犬聚会都比任这家伙被人羞辱要好，不过某种程度上还真是路明非帮她看清赵孟华，出于感激和正义感，苏晓樯走过来抓着衣袖试图把路明非拉出去，一边说着，一边帮路明非身上不知道何时挂着的红包拍落，丢到地上，低声劝着他，“走吧走吧。”
“赵孟华，你别太过分了！”苏晓樯当真仗义，这时候也就她愿意为路明非出头，也是在心中和赵孟华划清界限。
而赵孟华见着苏晓樯出面，不由皱起眉头，他固然不在乎路明非这样的小虾米，也不担心没接受苏晓樯的暗恋后果，可真要得罪苏晓樯那就是另一回事，她家里那真是煤老板，不可小觑。
于是赵孟华只是冷哼一声不作回应，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火，既然苏晓樯愿意出头，他不介意卖个好。
然而路明非像是铁铸的一样扎在原地，所有的情绪随着红包落到地上再也无法压制，这个红包成了压倒路明非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记得的，我记得那个咒语……”路明非喃喃自语，苏晓樯觉得他好像有点走火入魔，实际上路明非现在平静到不可思议，耳边仿佛响起起汤姆·里德尔曾经的低语，“记住这个咒语，Avada Kedavr，用你最恶意的情绪，将它释放在你最痛恨的人身上。”
少年伏地魔的言传身教终归是对路明非的心灵造成了影响，街头混迹的生活让路明非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就像有魔鬼在路明非心里头低语一样，告诉路明非他所做的并不是罪行，而是在正义无法伸张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维护。
“想想看吧明非，赵孟华这样的人和那些孤儿院里霸凌你的人有什么不同呢？他们从小就欺凌他人，长大之后又会对无辜者造成怎样的伤痛，你现在惩罚他们正是为了避免以后其他人收到伤害。”汤姆·里德尔的声音在这一刻如同魔鬼般响起，劝诱着路明非做一些听上去充满正义的行为。
这是汤姆·里德尔耳濡目染带来的影响，即便平时路明非还是惫懒的老样子，可真遇到了激烈的情绪动荡时就会不由自主的受到伏地魔的偏激情绪影响，用一些超出常规的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而这一次，路明非压抑许久的内心让他重新感受到力量之时，即将越界了。
“Avada……”路明非低沉的念诵着这句咒语，这一刻，即便没有魔杖，即便从未练习过这个咒语，他也感受到强烈的魔力在身体当中涌动，只要他抬起手，将融入情绪的咒语释放，那么他将找回自己的魔法，也会彻底洗刷今天受到的羞辱。
这是……杀戮咒！
“哥哥……”难明的语言在脑海回荡，就在路明非即将填写阿兹卡班的入学申请之际，某种强烈的情绪涌上，似乎有人正在呼唤他，路明非懵懂中重新恢复清明，望着赵孟华和陈雯雯的双眼重新恢复冷静。
“不对！我真这样做了，和那些疯子有什么差别？暗恋失败跟人冲突然后杀人放火？我他丫的疯了啊！”路明非清醒过来，满头冷汗，这阿瓦达索命是真要人命的咒语，就算路明非从没练过，情绪也不够恶毒，但是他毫不怀疑对赵孟华这样的普通人使用会造成多么恐怖的后果。
但魔咒随着他情绪的催动，魔力涌动，路明非感受到体内难以控制的强大而陌生力量，他意识到有些迟了，如果释放这尚未发出就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即便打向空处，旁边的苏晓樯大概也要受到波及。
紧急关头，路明非一咬牙做出决断，只见他一把将苏晓樯推开，将心中情绪宣泄的同时用他自己都没听说过的语言发出本能的怒吼。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一个只剩下背影的漆黑轮廓在亘古的荒原上浴血而立，孤独而仇恨的念诵出如同发疯的戏子一样的台词。
明明隔得很远，路明非却觉得那个身影分外熟悉，他感到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哪怕听不懂，他也尽力跟着对方吼出了半句疯狂的台词。
“……诸逆臣皆当死去！”一声怒吼，却不是阿瓦达索命，路明非吼完之后只觉得浑身通透，身体里近乎暴走的魔力转瞬间彻底消失。
没有使用魔咒，也没有将恶咒打向无人的空旷处，路明非完全用自己的意志控制停止即将失控的魔咒。
这一刻，路明非脱胎换骨，明明和以前好像并无二致，实际上找到了自己的坚持。
魔法不能主导他的自我，路明非坚定了本心，他还是他，那个有些小聪明的高中生，会喜会悲，不算大善人，也不是什么恶棍。
假若汤姆·里德尔在这里，都得为路明非这个不要命的举动鼓掌，又为路明非的仁慈而皱眉。
就在路明非大喊出声的刹那，放映厅的大门轰然打开。
“轰！”仿佛有空爆于放映厅中炸响，这不是开门应该有的声音。
路明非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做成了一个气球然后一下子扎爆。他觉得自己好似燃烧了一样，整个人都快要熔化，就连眼睛都产生了难以接受的剧痛。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一个明丽璀璨如刀光的女人推开大门，如同踏上战场的天使走进了这间放映厅，用快得有些烫嘴的台词打断了这场即将失控的闹剧。
正是那位卡塞尔学院的师姐陈墨瞳，她自称为诺诺。
没办法，诺诺现在也焦头烂额，她早已在外头蓄势待发，就在赵孟华羞辱路明非时便下达命令，带着她挑选的两名女仆要像战斗天使般降临到路明非身边，为他撑腰。
她计划好了要怎么给路明非壮胆，让在场这些看不起路明非的人知道这个衰仔才是今天的王者。
高订礼服、手工名表、限量名车，诺诺将自己临时能准备好的一切都带了过来，就是为了让路明非从此留下传说。
就在即将行动的前一刻，突如其来的心悸感将她心脏攥紧，诺诺一时间连动弹都做不到，只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拜倒。
好在片刻之后她恢复知觉，再不敢耽搁。可当她走进放映厅的瞬间，准备好的台词讲到一半就此卡壳，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忽然撞进她怀里。任凭诺诺游戏人间也是头一次碰到对她投怀送抱的女孩，正要调侃，一股威压在放映厅中间绽放，让她几乎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做出了战斗姿态。
苏晓樯糊里糊涂的接连位移，先是被路明非一下子推开很远，又跌进一个女孩怀中被抱着跳出放映厅。
这等变故让苏晓樯一时迷茫，她错愕的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诺诺太过明艳，哪怕是如此荒唐的出场也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光彩，披散的暗红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订制首饰，比平时骤然高了十厘米之多，压迫感简直让苏晓樯瞬间明悟为什么会有女人喜欢女人。
强势、夺目，这就是苏晓樯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苏晓樯虽然觉得自己躺在香香的女孩子怀中也还不错，但是对后头发生了什么依然很好奇，哪晓得诺诺抬手一击手刀敲在苏晓樯耳后根处，她应声而倒。
诺诺的视线当然没有落在苏晓樯身上，她的台词卡在喉咙里不用说了，明媚的眸子望向了台上那个本应该像丧家之犬的男孩。
在其他人的视角中，情势转变同样令人猝不及防。
沉浸在幸福中的陈雯雯正试图平复赵孟华的怒气，结果赵孟华一言不合就怒喷路明非让她很是为难，而那个记忆中怯懦的同学此时却变了个样。
陌生，遥远，似乎她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少年，用一双犹如神明审判世人的眼睛拷问着所有人的内心。
下一刻，陷入一片漆黑。
即便是诺诺，这会儿仿佛也有洪钟大吕在心头敲响，她自认内心坚定，意志在这一刻也快要被摧垮。如果说在场所有人昏倒前最后的感觉就是面对洪荒巨兽，来自本能的恐惧让他们承受不住这等压力，因此昏迷。
那么诺诺感受就更深，她深知这种威压来自何处，即便双腿战战，诺诺依旧强撑着看向了路明非眼睛，那双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孤独而悲伤，将所有的情绪融汇其中，让人望上一眼就无法自拔，如同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同样孤独的女孩，扭断了一条巨大的比特犬的脖子。
“见鬼，真是S级啊……”诺诺鼻子有些酸，低声发出了呢喃，与路明非如火般燃烧的眸子对视。
狂涌而来的悲伤瞬间淹没了陈墨瞳，璀璨明亮的黄金瞳刹那间点亮，来自血脉的狂暴无师自通的让她感受到一种沛莫能御的暴力充斥着全身，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摧毁什么。
直到一句轻轻地话语将陈墨瞳带回现实。
“我不是李嘉图，叫我明非就好，出发吧。”
“啊？可以，不过我得打个电话叫人清理现场。”诺诺后知后觉，强行平复手上的颤抖，屏住呼吸指着身后胡乱回答。
难以言表的恶臭气味传来，诺诺忽然想起一句很恶心的话——暗恋这种事就像拉裤兜里，别人可能觉得很蠢很丢人，但是自己还是会觉得暖暖的。
只是他没想到暗恋别人的路明非没有这种感触，倒是本应该春风得意的赵孟华身体力行，那个刚还趾高气昂的富二代赵孟华，现在瘫倒在地上散发出恶臭，一片黄汤把他定制的礼服染成五颜六色。
赵孟华，在昏迷中被吓得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