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归
“啪。”
装着蒲公英的纸袋掉在地上，路明非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写着通往霍格沃茨的站牌，而是一幕他以为再也不会看见的场景。
陈雯雯看着赵孟华的双眸仿佛蕴着夏晚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而路明非就呆愣的看着这一幕无所适从，一场被推迟了数个月的暴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降临在路明非的头顶。
巨大的落差从天而降，原来几个月的离开并没能改变一切，他终有一天还是回到了这间放映厅，让路明非恍然间意识到他没能逃离，从未逃离。
“忽然觉得上个世纪初的英伦街头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品味了。”路明非低声抱怨，看着自己身上那件修身的韩版西装脑子里努力依靠不相干的事情分散思绪，试图让自己忽略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这件事。
可惜事实并不会因为路明非的幻想而改变，他望着眼前一切，不愉快的记忆涌上心头，告诉路明非他以为都要忘记的现实。
赵孟华和陈雯雯心照不宣的表白，把他当做一个见证历史的小丑，一种悲伤孤独的情绪将路明非淹没。
明明路明非前一刻还幻想过有一天从魔法界重新回到仕兰中学，在大家面前展示出一手惊世骇俗的魔法，到时候哥几个还敢小瞧他吗？什么苏晓樯、柳淼淼、陈雯雯、楚子航……
哦。没有楚子航，总之那些女孩都会对他另眼相看，路明非从此不再背负败犬之名。
谁能想到这一刻来的未免太快了，路明非还没学会很多魔法，甚至都没进入霍格沃茨，就要重新面对他人生中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路明非忽然有点怀念汤姆的絮叨，就连伏地魔都没折磨他，怎么回到现实还得吃这种瘪呢？某种程度上来说，有恶意的同学比无恶意的伏地魔更令人生厌。
愈发强烈的厌恶和悲伤混杂在一起，让路明非几乎不能连续的思考，他又想起了自己穿越的元凶，那个自称是他弟弟的路鸣泽呢？就是这个男孩将他送到了哈利波特的世界，现在路明非回来了，看向影厅的大门处却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什么卡在门上的小孩。
汤姆和路鸣泽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任凭路明非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人回应。奇怪的错乱感让路明非都有些怀疑在伦敦经历的事情是不是错觉，现在很想回到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除了逃避一样远离现在的悲伤，也是想验证那段经历不是虚幻。
而现实的时间流逝并不以路明非的意志转移，陈雯雯细弱蚊蝇的声音落在路明非听来震耳欲聋，让他觉得世界都有些倒错。
“我也喜欢……你的。”
喧闹声中，“哇”的一声哭，“小天女”苏晓樯捂着脸往外跑，路明非稍稍回过神来，想安慰一下她，不因为别的，单纯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可是他又很快清醒。
开什么玩笑，不说人家小天女什么煤老板出身不需要他的可怜，我路明非也不是一般人，堂堂霍格沃茨魔法学院的学生，伏地魔的亲传弟子，早晚要打上魔法部夺了鸟位的好汉，不可以因为无疾而终的暗恋就要死要活！
路明非内心烂话不断，给自己打气试图保持冷静，努力的回想该怎么妥善的应对，如果是汤姆大哥在场，他会怎么办呢？
“明非，你还能比我更聪明？用那个我和你提过的阿拉伯咒语。”汤姆一定会这么说，他的确是教过那么一招用阿拉伯语使用的魔咒，只是路明非极其抗拒所以压根没学，开头就是“阿瓦达”什么的，路明非觉得老东西的智慧不提也罢。
对啊，我不是那个废柴路明非了，我是巫师！
路明非如梦初醒，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凌厉，赵孟华你虽然很有钱，但是魔法面前，人人平等！
“魔杖飞来！”飞来咒配合无杖施法，路明非信心满满，强烈的情绪配合他标准的口音，岂有不成的道理？
半晌之后，毫无反应，甚至都没人注意到路明非的咒语。
这下尴尬了，路明非意识到他无杖施法根本不熟，更别提那根极为显眼的魔杖也没跟着他穿越。
或者换一个更糟糕的可能性，路明非看着自己跟离开时别无二样的状态，他明白过来，他强烈的想使用魔法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而是希望有一个证据，证明他已经和以前那个废柴不同了。
可是现实里没有魔法回应他，路明非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穿越到魔法界，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败犬的幻想。
本来这只是一颗细小的种子，在路明非意识到他的魔法失灵时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路明非心中回荡着呐喊，恍如穹盖般的巨树阴影笼罩着他，他这下真的分不清穿越是否存在过了。
此时的一切都和路明非离开时毫无二致，只是没有路鸣泽，也没有魔杖，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衰仔，那扇为他轰然洞开的大门从来都不曾出现。
我是会魔法的对吧？路明非心中呐喊，他好不容易学会了魔法，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不再是那个没有目标没有未来的茫然小孩，谁知道一转眼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原地踏步。
路明非脑子里无数念头纷杂，若是有人这时候用摄神取念立刻就就会被这混乱的思绪淹没。他就这么盯着赵孟华，那张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幸福的光芒，闪耀得路明非视线模糊。
“我要是有魔法该多好啊……”路明非喃喃自语，练习了不知几千遍的魔咒在他心底唱响，“羽加迪姆。”
“记住，一抖一挥！”汤姆的训斥言犹在耳。
“我做不到无杖施法。”路明非内心呐喊，汤姆曾经驳斥的话语刻薄而严厉出现在脑海当中，仿佛在告诉路明非那不是幻梦，而是他真实的经历，如此恨铁不成钢，“非洲部落里不识字的XX都能做到，新大陆那帮暴发户直到上个世纪才用魔杖，你难道比他们还不如吗？照我教你的做，强烈的情绪，一抖一挥，念出你的魔咒！”
“羽加迪姆！”一种强烈的冲动从尾椎骨涌上脑门，路明非福至心灵，以手作魔杖挥舞，紧盯着赵孟华念出了咒语。
如果是汤姆真的在这里，他一定会诅咒路明非的软弱，面对敢于戏耍他的人居然只是用漂浮咒，钻心刺骨难道是用来吃干饭的吗？
哦，路明非也没学过这些恶咒，他最擅长的，到头来还是最开始学会的漂浮咒。
何况路明非从来没考虑多么凶狠的报复赵孟华，他只是想给赵孟华一个教训，让他在台上摔个趔趄，在最幸福的时刻丢个人罢了。
或者说，他其实没自己想的那样在乎赵孟华、陈雯雯，路明非更想证明自己的魔法不是幻想，他已经改头换面。
良久，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路明非就像疯子的呓语一样吼出了魔咒，惊得所有人把视线转过来看他，就连沉浸在幸福中的陈雯雯都以诧异的眼神望着路明非，裙袂飞扬间，陈雯雯站在远处，明亮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担忧，她还是那样幽然如一朵兰花，奈何名花有主，路明非的难受和憋屈几乎把他吞噬。
“我其实根本没有学会魔法吗？”路明非低下头躲过了陈雯雯的注视，他恍惚间觉得陈雯雯这个名字离他很远，而他仍然像个傻瓜一样以为那扇改变人生的大门已经敞开，不会再是败犬，结果到头来是一场空，还丢了个更大的人。
不过无所谓了，路明非就像垂死挣扎的鱼一样，耗尽了力气之后就想摆烂等死。
可惜志得意满的赵孟华不想就这样放过路明非，刚才他还真被路明非忽然的暴喝吓了一跳。因为从头到尾赵孟华除了享受陈雯雯的温柔之外，还把注意力沐浴在了路明非羡慕、自卑的眼神当中，这种享受对赵孟华来说某种程度比示爱成功更加令人沉迷。
否则赵孟华也不会故意让路明非扮演“I love U”字母的方式来羞辱这个和他并无仇恨的小子，路明非对赵孟华来说，某种意义就是助兴的药剂，让他享受着陈雯雯的爱意时有一种别样的愉悦感。
谁知道路明非忽然大喊让赵孟华以为这小子要上来跟他拼命，虽说赵孟华看不起路明非，但也知道万一一个不小心，让路明非把他脸撕破了或者挨上两脚那都是得不偿失，所以赵孟华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把陈雯雯护至身前挡住路明非。
结果路明非只是原地发癫，念了个莫名其妙的咒语，倒显得赵孟华小题大做。还好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没人看到赵孟华这等狼狈模样。
意识到自己吓了自己的赵孟华气不打一处来，松了口气搂住陈雯雯的同时，用不屑地语气发泄着怒火，掩盖自己之前的胆怯，“路明非你发什么疯！我们请你来参加聚会分享快乐结果你在这里闹事，这是把大家不放在眼里！而且你以为你是什么超级英雄，念一个魔咒就能改变你无能的现状吗？”
赵孟华这一刻丝毫不见之前的退缩，他不停的嘲讽着路明非，看着路明非难看的脸色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说到最后，终于图穷匕见。
“念在今天是我和雯雯很高兴的日子，我不和你一般计较，拿上，出去！”
赵孟华从徐岩岩手中拿过一叠红包，他也不走近，隔着老远，如同天女散花一样朝着路明非的方向甩来。
漫天的红包如同一场血雨，偶尔飘落的几张大钞无不显示出赵公子的豪奢，唯独在红包雨中茕茕孑立的少年显得那么孤独，那么无助，任由红包落在他的头上、肩上，然后随着微风顺着衣襟飘落。
路明非觉得，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