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年宫的小鬼都知道
楚子航与路明非记忆中相比有些陌生，戴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一副运动装束肩上背着网球包。要不是路明非对这位爷印象太深刻，一下子还真不好认不出。
“我是楚子航。”楚子航的自我介绍永远这么简单，隐藏在墨镜下的视线也藏不住对路明非的探究之意，还有一些路明非难以分辨的情绪。
路明非也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他看到楚子航的那一刻，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所有的线索瞬间联系在一起。
仕兰中学里另一个去卡塞尔学院留学的人，所有女生晚上魂牵梦绕的白马王子，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学习水平都极其优异的强者，诺诺口中卡塞尔学院派来的入学辅导专家……
“师师师师兄！”路明非无师自通，亲切地喊出声，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卡塞尔学院除了诺诺之外还有大腿可抱，只是因为前头把楚子航当保安太冒犯，他记得这位师兄性子极为冷峻，鬼知道会不会因此生气，所以赶紧示好。
不过路明非也有些奇怪，楚子航这样的天之骄子哪有功夫认识他这样的小虾米，就算得到了卡塞尔的档案知道要来给我做入学辅导，终究是谈不上熟悉。而且之前说要联系也可能因为手机没电根本没打通，怎么能找到蹲在酒店门口毫不起眼的自己呢？
仿佛是看穿了路明非的所思所想，楚子航扶稳了路明非，说明来意：“我是你的入学辅导专员，在你失去联系之后我找诺玛询问了你的家庭电话，联系了你的监护人之后得知你的大致去向，然后定位了步行街里总共七处影院位置，派人蹲守在这里发现了你……”
楚子航其实可以更简单的找到路明非，那就是请求诺玛的帮助直接调用路明非的聊天、通话记录，从里头找到他要去的影院地址。可楚子航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想了想之后否决了这个方案，因为他觉得换做自己，肯定不希望别人如此冒犯自己的隐私。
即便如此，他如今做法还是给了路明非极大地震撼，这就是卡塞尔学院吗？还是说这是楚子航的一贯风格，不管是行动力还是决断简直像是军队一样冷酷直接。
“额，师兄，我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去找陈雯雯问一下呢？我记得她可喜……可崇拜你了，你要找她肯定无往不利啊。”路明非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结果这话一说，楚子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最后坦诚的说道：“所以说你还暗恋陈雯雯，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她吗？”
此话一出，本就寂静的气氛瞬间凝固，路明非脸色煞白，语气发颤的说道：“师，师兄，你原来这么八卦吗？”
“不，这件事情，连少年宫的小鬼都知道吧。”楚子航神色不变，一开口就往路明非心脏捅了狠狠一刀，让他半天都说不出话，直到肉眼可见泄了气，颓丧的挥挥手，“行吧，怎样都好，师兄你别跟卡塞尔学院的人说就行，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楚子航点点头，接着问到：“那么你现在还暗恋陈雯雯，并且要和她一起看电影，就这么进去吗？”
路明非脸色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活像个高压锅，就差耳朵里往外冒气。他自以为喜欢陈雯雯是一件非常隐秘的事情，上次诺诺说所有人都知道，路明非还可以捂住耳朵说不信。
但是当楚子航都知道，那路明非真就心如死灰。他就是再不了解楚子航，也知道这位仕兰中学的风云人物向来不关心别人的绯闻私事，活像个高坐于供台上的神像。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楚子航都知道这种事情，估计真的就像诺诺说的那样，所有人都清楚他路明非暗恋陈雯雯。
“师、师兄，你怎么知道啊……不对，我还是高中生呢，暗恋违反校规……”路明非语无伦次，犹自不敢相信，楚子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提示他一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摇摇头，说出了路明非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全校大概都知道这件事情。”
路明非彻底泄气，要不是看楚子航比当年在仕兰中学的时候还要令人畏惧，他差点儿就上手捂住对方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可一看自己小胳膊小腿，哪能拧得过楚子航肩上能跑马的臂膀，只好老实交代。
“也不是，这种事情……”路明非想了好久，大概是这段时间受到的刺激太多，他总算恢复了几分平静，觉得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想分辨又总觉得说不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最后还是顺着感觉说道：“怎么说呢，大概是没有那么喜欢吧，只是觉得不想遗憾就来了。”
“那我要去等你吗？旁边有家书店，我可以在那里等你结束。”楚子航果然不以为意，确定了路明非要去参加聚会之后就把话题推进到下一个流程，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新华书店，还像是怕路明非找不到他一样补充道，“我会让诺玛保持关注，等你出来了会通知我。”
路明非满头冷汗，诺玛不是人工智能吗？她又没眼睛……腹诽道一半，路明非忽然醒悟，该不会是调用这附近的监控看他有没有出来吧？他发现楚子航做事有点儿只看结果不管手段，借个手机电池的事情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啊！
“师兄这么优秀了还努力，不愧是我的榜样。就是这事情应该不急吧？要不咱们明天约个时间，就不劳师兄等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路明非还想再劝，一想到自己在里面看电影，让楚子航在门外等他，这事情若是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不管是陈雯雯还是小天女，估计别说看电影了，直接上演一场拳打镇关西都是轻的。
“没关系，根据诺玛的报告和校长的计划，你需要在入学前进行完整的学前教育，包括理论知识掌握和身体适应性训练，所以在这个阶段我会一直跟着。”谁知楚子航一言断绝了路明非的建议，还贴心的封死了他所有托词，“你作为卡塞尔S级的学员，应该尽早成长起来，我，就是为此而来。”
路明非哭丧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颇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他无奈之下正准备认下，就听见楚子航难得的犹豫了一秒钟，接着说道：“而且，作为仕兰中学的同学，我希望你不要有遗憾。”
这句话的诚恳瞬间让路明非无言以对，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楚子航的诚意，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最后只能郑重的点头。
“谢谢师兄，我……”想了半天，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告别，一拍脑袋结果又开始说烂话了，“那师兄一路顺风，我去去就来！”
就在路明非说完之后转身之际，楚子航忽的又出现在他眼前拦住了去路。这等变故毫无征兆，路明非明明看到楚子航前一刻还在身后，结果他转完身楚子航就在面前，吓得他以为见了鬼就要往后一跳的时候，楚子航再度按住了他肩膀，让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你准备就这样去约会吗？你知道具体地点吗？”楚子航问到。
“额，我不知道，她就说在门口集合，我在这等了一阵，时间快到了他们应该马上就会来人吧。”路明非顺带还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去约会，是文学社聚会。”
“仕兰中学文学社，我知道的，有一年我生日，你们社长还曾经送了我一本文集，还是你是送到我家的。”楚子航又一次平静的说出路明非意想不到的话，路明非觉得他这样的小透明何德何能让楚子航注意，结果人家随口就道出路明非自己都快忘了的一件往事。
不等路明非惊讶于楚子航的记忆，楚子航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行头，忍不住皱起眉头道：“你要这样去聚会吗？”
路明非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虽然你是师兄，还是万人敬仰无所不能的仕兰中学传奇人物，但也不能对我的审美品头论足吧？再说这一身Levi’s加上耐克的装扮无论丢到哪里都是……
好吧，路明非承认他站在楚子航面前确实是有点儿不起眼，人家穿着看不出牌子的套头衫只露出衣领的雪白T恤，休闲长裤看上去就像刚打完网球换上防止感冒，加上背后的网球拍袋，整个人明明十分放松却给人一种整装待发的齐整感。
不愧是传说人物，就是穿着普通品质的衣服都散发着布林布林的金光啊。不像他换上精良西装都和个杂兵似的给人当配角。
路明非心里吐槽，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嘴硬道：“师兄，你这衣品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完全就是靠你人撑起来的。说实话，你就是穿个白背心披风皮裤都是与众不同的强者，我哪能比啊。”
“我车上有一套西装，借给你。”楚子航只是沉默片刻后开口，随即不由分说的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根本没有理会路明非会不会跟上。
路明非踟蹰良久，他已经被楚子航说服，总感觉要是说一个不字，楚子航就会从他的网球袋里掏出刀横在他脖子上。路明非不想探究楚子航的包里到底是什么，而且着实为楚子航提高的帮助心动，最后还是老实跟上。
停车场里，宝蓝色的保时捷panamera圆润而没有棱角，但是当楚子航站在车边，打开车门从里头取出装衣服的防尘袋时，路明非不由感慨这部车不愧是勇敢者的座驾，至少车主一个人的气质就把这滑不溜秋的车身衬托得棱角分明。
“去车里换吧。”楚子航惜字如金，动作上像个门童一样打开车门，高冷得像是将军，路明非哪敢拒绝，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装着西装的防尘袋钻进车后座。
大概过了五分钟，当路明非满头大汗的钻了出来，楚子航眉头皱了起来。
这身精纺羊毛的灰色西装按照楚子航的身形订做。穿在路明非身上略显宽松，更要命的是路明非脚上还穿着一双高帮的匡威，配上西装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就算楚子航本身不太在乎着装打扮，全靠气质外貌撑着，更不在乎钱，说是借给路明非实则想着送他得了，可是看到路明非这样糟蹋他的衣服也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这样，你把外套敞开……”楚子航这会儿也找不到更多衣服给路明非换，当即出手给路明非调整起来。
几乎转眼之间，刚刚看上去像是出演滑稽喜剧的路明非焕然一新，宽松的银灰色西装敞开露出夹克背心，随意舒适之间又不失体面，配上去掉领带后随意的内衬搭配，倒是有点儿上个世纪的芝加哥古典时尚风味。
曾经也有个站在时代潮头的男人喜欢穿着这样宽松的衣服掩盖怀中的“芝加哥打字机”，那个男人叫做阿尔卡彭，芝加哥黑手党的头目。
奈何路明非的气质配上这身装扮，的确脱去了学生的稚气，却也没学到阿尔卡彭的傲慢凶悍，结果看上去和要入狱的黑手党似的。
楚子航无奈，思考片刻，最后从后备箱里翻了翻，找出一顶报童帽，这是他执行任务时的伪装道具，宽大、柔软，往路明非头上一扣，把他半张脸都遮蔽在阴影下。
大概是把一脸衰像遮住大半，路明非看上去顺眼许多，就是这家伙拎着个纸袋子又拉低了印象分。
“拿上这把伞吧，如果有手杖可能合适一点。”楚子航最后从保时捷的雨伞收纳槽当中取出一把长柄黑伞递给路明非，果不其然，当路明非压低帽檐，拄着黑伞，整个人气质都为之一变，哪怕是那双突兀的匡威看上都极具格调，就像一名肆意洒脱的成功人士……的儿子，简称为二世祖。
楚子航自问以目前的条件就这个程度没法再好了，虽然内心觉得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至少他不会这样穿着出门，只是路明非这家伙体型仪态都有问题，只能临时用伞、帽配合宽松的西装修饰。
总之，楚子航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只能希望路明非一切顺利。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多此一举，大概是某种同类的惺惺相惜吧？他如此想到。
路明非不懂，他就着车窗反光臭美着左顾右盼，扶稳帽子感慨，“不愧是师兄的品味，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穿上师兄的装备看上去也像个高手了啊！”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表，用无言的行动告诉路明非，你快点去吧，别丢人了。
“啊，那谢谢师兄了，我这就出发！”路明非得了便宜，喊起师兄更加热情，一挥手，趾高气昂的朝着酒店门口走去。就是看着他这背影，楚子航忽然生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知道的这是去参加前任暗恋对象的聚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上断头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