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萧条极边土·重生
箭矢擦着耳边发丝落下,战马嘶啼,那混杂着的号令已让我分不清这是哪个部落散兵。
我这是......走到哪儿了?
故土的气息已渐行渐远,看那稀,干涸着血迹的牧草,约莫是草原的边陲。
太阳即将落幕,也许同我的生命一般。世人祈求,探寻长生之道,我却渴求死亡的降临,从那一年起的任何时候。即使死在急于果腹的孤狼犬牙下,如若是有一汪浅水的滩涂那再好不过。
夜幕迎来了休战。秋末,要让草原上所有的生灵缓口气来年才有的吃。篝火隔绝了想要靠过来避风的野兽。残存的族人围绕着我,不知是谁拉起了马头琴,我们已经没有了弓弩和弯刀,唯一的马头琴只剩下一根绷着的弦。它呕哑诉说同老巫密语,但我知道它言语中的苦难,草原期盼这场战争的结束。
我们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资本,只能带着为数不多活下来的族人东躲西藏。这处避风的石穴,刚好能窥见夜空一角。
老巫早已预见这场灾难,可他是否也能预见我的死亡?篝火的热模糊了我的眼,我费力挣扎着,窥见他的神情肃穆又悲寥。
一阵西风,卷起蓍草的灰烬。
妇孺围成一圈缩在最里层,羊皮裹在最年幼的孩子身上,额吉们身上的绿松石已不知滚落在哪片土地。
我多么希望他们活下去,至少活到下一个春天。
这里静静的,孩子们已许久没有哭闹过了,老巫也不再低声呜咽他那听不懂的神咒。我竟有些渴望这样的喧闹。
“老巫,”许久未说话,我竟已忘却自己的声音,喉咙撕扯着的疼痛我无暇顾及,“带着他们一直顺着太阳的地方走,阿妈们头上戴的胳膊上套的,都取下来,跟中原人换钱。”
我扯下别在袍子里面的金子,庆幸它还没丢,“老巫,拿着它,跟中原人换一处住的地方。”
他老松树皮般的脸颊布满沟壑,蜿蜒着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我释然的笑着,却没有半分解脱的滋味。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向石穴能窥见天空的一侧。倚在石头上,最后扫视向我的族人,“活下去,带着孛尔只斤的孩子们活下去,”火光同她们的面孔模糊在眼中,“等草原安定下来,等......等下一个春天,如果火日恰胜利了,他会是新的王......”
我侧头最后一次望向将黎明的地方,最后一次敬拜腾格里。
伟大英勇的先祖铁木真,我无法再庇佑我的族人,以你之名,祈求长生天,赐予我新生——
朝阳缓缓升起,篝火暖流微乎其微,生命的暖流也正剥离我的躯体。
这个秋天,狰狞着破碎在我的回忆中。孟和那木尔染血的脸......海日的啼哭......甚至于是那张早已尘封于往事的面庞。
风吹过,我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声不知是什么犬兽的哀鸣,和着我手臂垂落时的声响,结束了。
长生天在上,我孛尔只斤·娜然祖格愧对先祖,不得往生——
一切沉寂着,我仿佛陷入冬日的深谷,窒息又滚烫的气流喷涌,却又触不到它的实形。
似有细碎的绒毛抚过我的面颊,这窒息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是濒死吗?可我感觉这不经意间的风吹来的是混着泥土的气味。
我在这黑寂中想要挣扎但又不知道被什么拖了下去。
猛然睁开眼,焚烧的火堆,龟甲的噼啪声遮盖了老巫低语。是梦吗?
无法诉说我对这片土地的思念,我像是新生的羔羊打了个滚儿,嗅着草木混杂着肉腥味儿,恍惚了许久才向老巫走过去。
他递给我一瓢水,我看着倒影的脸颊,又看向他脖子上挂着的尚完好无损的小兽头骨。
“老巫,我做了一个梦——”他的背永远佝偻着,我试图对上他的目光。
我听见那来自先祖的怜爱,绿松石的碰撞似乎发不出声响,他示意我喝下那瓢水。有些无措,我该如何避免灾难的发生?
老巫抚摸着我的头顶,我几近哽咽却找不出缘由。
他让我出去,春天的海东青雏鸟即将试飞,牧草即将萌芽,去让新生的羊羔`牛犊`马驹子撒撒欢儿。
敕勒川的歌声悠扬
我向外望去,是遍地的牛羊
我和我的先祖一般,仍驰骋在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