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鸿蒙
一夜修习醒来,正是天光渐明,昨夜似有小雨绵延,空气中水元丰盛,若是玄阴术修定会在今日多吐纳些时光。
李桐掐指一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连忙起身捏了诀,招来一阵巽风踏了,向着戒律院赶去。
赶到戒律院时,孔元也早就在门外候着了,看到了李桐后连忙迎了过来。
“师弟你也来的忒慢了些,孟师已经等了有会儿了。”
李桐连忙告了饶,跟着孔元往内里走去,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宽敞的讲道堂内,孟伯阳正背对着李桐两人,观赏着墙上一副字画。
今日的戒律院院长身着白色内衬,外披玄色道袍,李桐踏入堂中时他便转过身来,一双凤目淡漠,眉心颦如刀斫,寥落的站在那儿,仿若凡人一般。
李桐行了一稽首:“孟师伯,抱歉来迟了。”
“不算迟,你毕竟还没凝丹,无法御剑飞行。”孟伯阳摆了摆手,孔元便点头离去了,待到自己徒弟走远,孟伯阳才看向李桐:“来看看你要修炼的凝丹功法罢。”
说罢他从掌中化出玉简,向李桐解释道。
“将阴阳剑胚练做剑丹,便是我翻遍了剑阁所载,古往今来也不过有十数先例,除去些不可复现的,加之我对你的了解,我倒是找到了这门适合你的功法。
此法名为「鸿蒙经」,连我都没资格修行,是丹阳知晓此法后去找你太师父求来的。但即使玄瑾师祖,也不能将宗门秘传擅自传予自己一脉的弟子,想来为了能让玄瑾师祖说服平锋道祖和一众道尊,你师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孟伯阳凝视着李桐:“跟你说这些,无非是要告诉你两件事,其一,此法极其难修练,古往今来惊才绝艳者甚多,能成此功者甚少,你既不可懈怠堕懦,亦不可急功近利。
其二,这功法并非只是凝丹功法,后续还能支撑到你提升修为到五气朝元,所以起码要耗费三载时光来准备凝丹,以此打好根基。”
李桐低头不语,如此繁复的功法,可见徐师对他的期盼。
他所求的上乘妙道就在眼前,自己又有何惧哉?
“还请孟师传我真法。”
孟伯阳道了句好,将玉简按在李桐额上,以神识将其中的内容提取出来,灌注入李桐灵台。李桐双目顿时陷入了一片灰朦之中,犹如未开混沌,整个人失力般倒下。
孟伯阳拂袖挥出,李桐顿时被无形之力摆弄成盘膝状,陷入了虚静当中。
也就在这时,虚空中泛起涟漪,一名清癯老道迈步从中迈出,其面带金华,眼中星辰若现,自有阴阳二气流转其间,蕴生灭大道,一头鹤发以木枝随手结髻。
不是玄瑾子又是谁?
孟伯阳恭谨拱手:“师祖。”
“予他了?”
“是。”
“你自去吧。”玄瑾子道。
孟伯阳颔首,掐了剑诀遁走,只留两人在留在此处。
玄瑾子看了看李桐,叹了口气:“老友,不愿现身一见吗?”
沉寂蔓延,玄瑾子站于堂前,颇有和光同尘之感,将他的沧桑衬出,倒显得这位道祖有些落拓。
玄瑾子虽面色未变,眉眼却透出一股悲意。
“你约莫是真死了。”
一声太息。
“罢了。”
玄瑾子一指点在李桐眉心,只见鸿蒙道息从李桐四肢百骸中敛聚,在指尖落下处结成了一缕灰纹。
玄瑾子收回手,看了眼李桐,随后身后泛起波纹,骤然消失在虚空之中。
在李桐的灵台中,他的意识在一片混沌未分的虚无之中,其中阴阳未变,恢漠太虚,无光无象,无形无名。
而在这片鸿蒙之中,浮现着看不见尽头的玄韵墨字。
李桐竭力去认,可专注于那字上时,那字又变得混沌起来,极快的从李桐的神念中消逝。如此反复数次,李桐这才明白了孟伯阳所说的极难是何种程度。
以他「剑心澄明」与「无想剑通」两道剑体的剑道悟性,竟也不能领悟这「鸿蒙经」吗?
这鸿蒙妙道到底是何等天资之人才能修炼的?
自己不能修行此法,又如何同师父交代,想到此节,他不由得内心不宁起来。便是这片刻的道心动乱,那些字也泛起阵阵涟漪,眼看就要消散。
李桐莫名更急,连他都未曾注意到自己失了方寸,心湖难以自静。
就在这时,周遭本要消隐的墨字也在这时被定住,随后在某种力量向一处聚去,不消片刻,无数经文便聚作一丸黑白玄丹,其上两炁混沌流转,真意自在其中。
李桐将手伸去,那丹还想再逃,却始终是没能逃脱他掌中。
将丹持在手中,那些经文再次浮现在了李桐面前,尽管看起来晦涩难懂,但至少这次是能够看清了,细细体悟之下,倒也能领会出些东西来。
只是要完全将这经卷读明识清,以至于可以开始凝丹,至少也得有个一载时光。
想到此处,李桐也是叹了口气,欲速则不达,他勉强记下了尽量多的经文,直到灵台剧痛难忍,这才退出了自己的虚静之中。
他睁眼之时,面前是伫立等候的孟伯阳。
“记下了多少?”
李桐缓了口气,将自己在虚静中所看到的经文一一道出,孟伯阳听过后,也开始为他逐句解明,并教如何他配合经文中的玄妙之意修炼。
可经文不全时,又不能真的在经脉中运炁,李桐学的极慢,好在孟伯阳并无不耐,将其中细节诀窍反复解析。
如此这般,两人竟不眠不休的论道了足足三日。
而这也不过是「鸿蒙经」的冰山一角。
孟伯阳所说三年,还是建立在李桐悟性超绝的条件下。
“凡事过犹不及,暂且便到这里吧,你好好恢复到气完神足之态,再尽力记下经文告予我。”孟伯阳长吁了口气,显然解读「鸿蒙经」对他来说负担也不小。
李桐以礼拜了,这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往外走去,自从入了仙门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这么惫累过了。
行道之路,此乃一难而已,还需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