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订婚
以往,他最头疼得便是霍无疾的婚事。
卢氏出身书香门第,不懂得如何撑勋贵之家的门楣,这些年只能管些庶务,性子又弱,挑得女子也都是些出身书香门第的,性子也多文弱。
他不敢让卢氏挑。
可自从老父妻子死后,霍家就一年不如一年了,他这一辈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是些没成算的,小辈也没几个有出息的。
加上这些年,霍无疾的胡闹闯祸让陛下颇有微词,要不是有太后护着,只怕小命都丢了几条了。
只是太后年事也高了,时常记不得谁是谁了,霍无疾进宫的次数少了,就更不受陛下待见了。
在这上京的勋贵人家里头,霍家已经被排挤到边缘了。
等闲勋贵人家,也瞧不上霍无疾。
他也只能往书香门第里挑,宗妇之能可以教,他老母亲尚在,可人品性子至关重要。
可听了霍无疾名头的,多数人家不愿意,就是答应的,他细打听下,都是些沽名钓誉,喜攀龙附凤的。
这样的人家,他也不敢要。
杜晦亲自出面了,可见是心疼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只怕是时常将孩子带在身边教导的。
瞧瞧老大人这通身的气派,还嫌弃他儿,只怕那姑娘差不到哪里去。
霍洵搓搓手,只觉自己捡到宝了。
“杜老大人,就是亲兄妹,日夜相处十数日说出去只怕也不好听的,少不得人家要论一个逆人伦纲常,那可比姑娘失了清白的名声更严重啊。”
闻言,杜晦面色乍冷,通身和气不见。
霍洵只当瞧不见。
“叫水匪欺侮失了清白,人家只会说那姑娘可怜,议论一阵也就过了,再将姑娘嫁得远些也就无人多嘴了,或是有那有意攀附的人家,嫁出去也就无事了。”
“可是逆了人伦纲常,叫那言官一弹劾,那可是通家的祸事,少不得陛下降罪,老大人桃李天下的好名声只怕也要没了。”
“我想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老大人都是不想的。”
“侯爷这话,岂非想论亲?”
杜晦揣着手,目光灼灼,“恕老夫直言,尔为朱门,吾为竹户,小侯爷是长房长子,承祧之嗣,妻房岂非一般人能任,我那外孙女愚笨,恐怕不能胜任。”
“老大人,我霍洵是个粗人,不会同人拐弯,方才的话多有得罪,但我想我知道老大人在忧虑什么,我儿在外的名声多有不实,其实也算是个好孩子,老大人不妨先看看?若是不行,认为兄妹便罢。”
霍洵放低了姿态,堂堂侯爷如此,杜晦也不好太强硬,“也好。”
霍洵一喜,“去把大哥儿抬过来!”
霍无疾是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扫视一圈屋内状况,瞟到屋内杜晦的身上,那同沈兰昭相似的气质叫霍无疾瞬间明了。
跨步进屋,霍无疾一撩袍子就跪在了杜晦跟前,二话不说先磕了三个响头。
屋内人俱是一滞。
“劳动老大人了,小子愧疚,但小子也不瞒大人,救人是真,算计也是真,今日的事小子已经叫人传了出去,两家若是不能成婚,只怕他日大街小巷都知道我和沈姑娘不清不楚,小子是对沈姑娘一见倾心,才起了念头,也深知家中,乃至老大人不会同意,才起了这样的歪念。”
“小子不敢说对沈姑娘千好万好,但是只要我在一日,她该有的尊荣富贵都会有,断不会叫人欺侮了她去。”
屋内人又是一滞。
杜晦与霍洵一同手抖。
杜晦是气得,听完这话,再好的修养也没了。
霍洵是激动的,还心虚。
只有沈万锦,心底直呼兰昭我儿果然有手段。
“你霍家真是好家风啊!”
“我那外孙女就是叫我远嫁了,也不入你家这样的门楣!”
杜晦甩袖就走,沈万锦连忙跟上。
霍洵还没反应过来,就叫霍无疾推着轮椅追了上去。
噗通。
霍无疾扑到杜晦跟前,又是一跪。
“杜老大人!”
“您为师者,难道只听传言便一棍子打死一个人的品行吗?”
“我以往是多有胡闹,但草菅人命绝对没有,风流浪荡更没有,天地为鉴,我若是有这些,叫天下一道雷劈死我!也叫霍家满门不得好死!”
杜晦止住了脚步。
这誓言多重啊。
杜晦信了几分,再细看霍无疾,狼狈不已,眼中诚恳坚定却是盛满了。
但心底怒火还是装满了。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你若为君子,又如何使这等下作的手段算计良家女子!”
霍无疾深吸一口气,“君子若沐昭明之泽,如风亦如珩,若处阴暗之地,亦有怀惠之思。”
“小子自认坦荡,若是她不愿,小子如何算计得了。”
杜晦一怔,暗衬自己急疯了,兰昭何等聪明的女子,若不是自愿,岂会和外男单独相处十几日。
霍洵反应过来,连忙推着轮椅上前说好话,“老大人,此事都是我霍家的错,我霍家愿意承担,犬子若是小人,完全可以推脱说是别人勾引,为何还承认呢?”
“老大人,事已至此,不如两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杜晦心中郁气,也大抵清楚这是沈兰昭自己的选择,便就着台阶下了。
两边说通,也都不是矫情的人,倒是很快定了下来。
只是杜晦老爷子的脸色从头黑到尾,议定婚事的人成了沈万锦,沈万锦谈吐得宜,颇有大家风范,倒叫霍洵高看两分,心底对这份婚事更加满意。
聪慧,出身又不打眼的女子可是难寻。
日子定在了来年三月,两家只有半年时日准备,有些紧迫,只不过沈兰昭的嫁妆沈万锦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添多添少的事。
最主要的还是成婚的流程。
两家订婚的消息传出的那日,李家也带着媒人上门了,沈万锦亲自看了,对李庸的学识和秀才身份很是满意,便也敲定了沈仙蕙的婚事。
张氏却嫌弃得不行,在沈仙蕙耳边念叨着。
“你爹就只瞧见那李庸的才学,可女人家过日子是在后院,婆母好不好也是很重要的,你是没瞧见,李庸那个娘,明明穿得一身破烂,却用鼻孔瞧人呐!”
“生怕别人不晓得自己的儿子多优秀,一直同我说她儿子是天降文曲星,是天才,就是配仙女也配得。”
“我呸!,这满上京,多得是年轻的秀才,我看那李庸连霍小侯爷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也是昏头了,那霍小侯爷再胡闹,霍家也是勋贵人家啊,不比李家强多了?”
沈仙蕙听了,布匹也不挑了,“娘,您眼皮子怎生这般浅,说不定这李庸将来封侯拜相了呢?”
“至于他娘,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婆子,随便给点好处就打发了。”
前世她可是孝敬了不少银钱,叫这老婆子去磋磨沈兰昭的,磋磨得沈兰昭伤了身子不能生了,她才有机会搭上李庸,才能生下李庸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