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家拼命是为了啥
老焉知道，解释也是徒劳，他们驾车继续向西南方向前行。
到了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杭州。
因为他们是医疗救护用车，又有特别通行证，所以很容易的进入到了城区。
此时的杭州和上海迥然不同，这里还是一片莺歌燕舞的和平景象。
虽然偶有空袭，但比起上海真是不知道好了多少，至少街面上还算整洁，
这里的男人都是干净的一身长衫，悠然自得的走在干净宽阔的水泥马路上，
女人则是穿旗袍的占多数，特别是露出修长洁白的大腿，衬托出格外婀娜多姿的好身段。
让一众没见过世面的糙汉看的大呼过瘾。
送药的地址是杭州某公馆，看这个片区军警林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居住，老焉他们的大车根本就不让进。
最后好说歹说，只能由老焉带了崔大河和李哲元等人，护送着一个类似珠宝箱一样的药品箱子进去。
里面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看了看老焉手里的便条，确认东西无误后，就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唤下人抬了进去。
至于老焉等人则是傻愣愣的在门口站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任务就算完成了，人家压根就没想放他们进去。
不过就当老焉他们往回走的时候，里面的管家又打开铁门走了出来，递过来一个布袋子，还有些烫手。
“几位路上辛苦，就路上吃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娘的，什么东西？这态度也实在太差了！”崔大河有点不爽，跑这么大老远送东西，就这样招待自己？
本来他还想进去看看这种大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回去也好吹一把牛皮，结果连大门都进不去。
“算了，人家好歹给了咱们点干粮，都饿了吧？回去车上跟兄弟们分分。”
到了车上，老焉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当地的酥饼，味道还是不错的，十几个汉子哪里够吃？
连袋子里的屑屑头都嗦了个一干二净，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走，哥带你们去下馆子！”老焉突然想到，当初当敢死队员还分到过两块大洋，加上原来的那一块，一共还有三块大洋，应该够这些兄弟们吃点好的了吧？
大家一听老焉要请客，顿时兴奋的不行。
他们都是祖祖辈辈庄稼地里刨食的农民，好不容易进一次城，怎么也要见见世面感受一下。
去什么商场就算了，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这些地方都不是他们该去的，关键人家也不会放他们进去。
但是吃点好的，这点愿望还是可以试一下的。
老焉也是第一次来杭州，东打听西打听，最后得出个结论，杭州的西湖最好玩，西湖醋鱼更是一绝！
成，就带兄弟们去西湖！就吃那个什么醋鱼！
湖可以待会看，但饭绝对要先管饱，没想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忒残酷。
三块大洋根本就不够大家伙吃饭。
因为他们浑身都是血污，臭不可闻，所以一进饭店，就被饭店的伙计要求先看看他们的家底。
当得知他们一共才3块大洋，顿时变了脸色，还有伙计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三块大洋也想这么多人来下馆子？这不是想吃霸王餐么？”
要是周围的巡警比较多，老焉他们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后来还是大家伙凑了凑份子，花了六个大洋，才去边上一个中低端的饭店里搞了一顿。
虽然那里的西湖醋鱼也是相当好吃，但这个感觉总归让人不爽。
十来个人还点了几壶烧酒，再炒了十几个小菜，弄来一大盆馒头，酒足饭饱后，大家的话匣子也算是彻底打开了。
“老哥，你说咱们拼死拼活图个啥呀，连个啥狗屁醋鱼都吃不起。”崔大河把酒杯重重的拍在桌面上。
“唉，是啊，咱们兄弟，都是提着脑袋干小鬼子，在前线的时候，咱们谁怂过？但到了城里，连个门都进不去不说，娘的，喝个酒吃个饭还要被嫌弃。”
大个子也有点不爽，这世道真是太让人丧气了。
“叫俺说，既然这么看不起咱们泥腿子，那打死打死的活计就应该让他们这些体面人去！看他们上了战场不尿裤子？”王大锤酒喝了不少，已经有点上头了。
“大锤兄弟，他们不会尿裤子，保准当汉奸！”
大个子现在跟大家混的很熟了，说话也没啥遮拦，反正现在宋卫国连长也不在，老焉那就是自家大哥，不是外人。
李哲元跟钟华都不说话，李哲元是不爱说话的，没事就喜欢擦枪，钟华的年纪太小，老焉也没让他拿枪，就帮着背弹药。
老焉看着这些跟自己打生打死的兄弟，红着眼说道，
“他娘的，是让人心里不痛快，咱们这么多兄弟都倒在了战场上，有些兄弟连个名都没有留下，都是爹生娘养的，老哥我心里也难受啊！”
老焉说的动情，眼泪都出来了。
从塔子村出来，他经历的不少，真是感觉到憋屈。
大家一看老焉都红了眼，想要上前来劝慰，没想到老焉抹了一把眼泪，大手一挥！
“弟兄们，不说这些了，没啥意思，就算咱们再发牢骚，最后还是要上战场，这就是穷人的命，送死咱们去，享福他们来！”
“但话又要说回来，咱们是为他们拼命吗？不是的！咱们是为了千千万像钟华那样的小鬼不再流离失所，为了咱们能早日回家跟家人过上好日子才拼命的！等打跑了小鬼子，天下太平了，不吃这个鸟西湖醋鱼又怎么样？”
老焉话糙理不糙，他们这些庄稼汉不懂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上了战场能拼命，多半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家，不然像老焉这样的汉子根本就不可能在战场上成长起来。
“对，咱们就跟着老哥混，都说好了，小鬼子没打跑，大家一个都不准死！”
几个人把酒分了，馒头和菜也都消灭的干干净净。
店家深怕这些喝醉酒的丘八闹事，还给他们送了一些干粮，好说歹说的把他们送出了门。
走出店门，大家都没有了继续逛西湖的兴致，就想着找个地方睡觉，明天一早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