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策
相比一些商业平台，像《获得》这种纯文学报刊，对作者还是很仁慈的。即便文章被发表，作者仍享有小说的完整著作权。
也是因为单位性质不一样。
《获得》是事业单位，办刊有拨款，工资有补贴，旱涝保收，基本上不参与市场竞争。
当然，或许从明年开始会有所改变。
另外，顾北名声不显。
等他出名了，有了资本，也可以像王朔一般狂傲：“我写一个字五元钱，写两千字就是一万元。”
虽然顾北的诗得到了作协的肯定，得了奖，还在《山城》上公布了，但是诗歌终究小众，作协纵然权威，却也不如明星伤了手指更有轰动效应。
且后续的采访，顾北还躲了过去。
“名声”想显也显不出来。
又是第一次投小说。
在珞建军眼中，《边城》是不可多得的作品，好，很好，非常好。
但好的作品，就一定好卖？
别说珞建军拿不准，就连顾北也不清楚。
《边城》虽然在20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中排第二，被多个国家选入课本，被翻译成40多种语言……
但这都是后话。
《边城》最初出来时的情况，已无从考证。
至少，顾北知道，在最初的几十年，《边城》刊印得并不多，直到2000年后才逐渐广泛传播。
现在，在这个世界，还真不好说。
珞建军已经拿出了他的最大诚意。
顾北虽然觉得少了，为《边城》不值，还想争取，至少拿到单行本的版税，只是仔细考虑了下，希望渺茫。
这是在《获得》，珞建军认识他顾北，若是其他的杂志或报社，有个编辑跟他谈就不错了，还想见到主编？
所以，见好就收吧。
看《边城》的市场反应，若是好，即便顾北不提，珞建军也会再次提高顾北的待遇。即便珞建军不提，其他报社也会提。
“好，我听伯伯的。”
“……”
珞建军和周明诚不知道怎么了，见顾北松了口，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似乎拿下《边城》是一件十分重大而又艰巨的事。
心里还隐隐有些激动。
珞建军又看了看手中的诗。
“这个，你……”
“伯伯您看着处理，能发表最好，不过，我希望报社这边，轻易不要泄露我的信息，即便是其他的报刊问起。”
向报社投稿的人虽多，但质量高的，能够达到发表要求的还是少，因此一些好的作者，就成了稀缺资源。
报社与报社之间虽然明面上没有交易，私下里，编辑们之间，却有着默契，会将这些好的资源相互分享，然后各自去联系约稿。
这也是一种人情世故。
顾北想赚钱，但不想生活被过分打扰，所以低调做人是有必要的。
“应该的。”
珞建军点头答应。
顾北又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纸稿。
“这里还有两首诗，请伯伯雅正。”
珞建军见此，竟有些期待。
实在是，顾北出手三次，每次都让人震撼。
特别是他的诗，不仅超过了当代，就连一些先辈都比不了，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简直是个妖孽。
接过稿纸，珞建军便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远和近》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诗作言简意赅，细细品味，冷静中暗含期盼，平淡中暗含彷徨，似静却极动，似冷却极热……
顾北似乎极为擅长用极为简练的词语说出十分丰富的意思，上次在他家吃饭也是如此，简简单单地两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就将少年的心境剖析得明明白白。
这是一种天赋，是老天爷抢着喂饭的那种，别人是学不来的。
看着这诗，珞建军又想到女儿。
若是这是顾北现实生活的写照，若是那个诗中“你”是珞可，那该多好啊。
珞建军不喜欢顾北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是诗人。
诗人的感情世界都太过自我，他们脆弱，他们敏感，他们追求精神，他们太过理想化，而其他人别说走进他们的内心，就是理解他们的感情都很难。
这种人不适合成为伴侣，甚至不能够正常地生活。
他对诗人没有偏见，但他一直给女儿强调，两种人不能嫁，诗人和艺术家。
叹了口气，又继续看下一篇。
《热爱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个，就很阳光了。
珞建军有点搞不懂顾北了，这还是写那个《一切》的人吗？
太割裂了吧，简直人格分裂啊。
打定主意，无论是劝还是拉，都要让女儿离他远一点。
刚想评价几句，又见顾北还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
“哎呀，我就说嘛，都带过来了，原来是忘记了地方，放在包最里面夹层内的。”
顾北又拿出一沓稿纸。
珞建军接过一看，好嘛，是《边城》后续的章节。
听着顾北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他气得手有点发抖，恨不得拍这小子两下。
分明是故意的。
事情没谈拢，又说没校对，又说忘带了，现在定完了稿费……
不见兔子不撒鹰，狡猾狡猾的。
再又回想刚刚讨论稿费的全过程，珞建军这才后知后觉，感情自己一直在被顾北牵着鼻子走。
这……
想想汗都下来了。
顾北才多大的人，竟有如此的城府？
也有可能是误打误撞的。
珞建军心思烦乱，想快点把顾北打发了。
于是，快速地将顾北拿出的文章，一一算了费用。
《边城》41000字，算了2460，三首诗，每首30，再加上来去的车费（火车票，江昌县至钟陵1.5块，钟陵至虔城5块）13，总共2563。
顾北当时拿到钱，立刻就回了火车站，买票回了钟陵郡。
等顾北与周明诚都走了，好一会，珞建军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珞建军将顾北叫来虔城改稿是假，想将他和女儿分开是真，本意是拖个他一两天，另外敲打敲打这小子，让他离自家女儿远一点。
然而，现在不仅没拖住没敲打，反倒送了顾北一沓钱让他回去了。
失策……
算了，明天问问段红，女儿和顾北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然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