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听说下雨天，跟离家出走更配哦
十月夜，雨夹雪。
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勇于挑战自我的年轻人，也更希望缩在屋里，烤暖炉吃雪糕，再看上一场电影。繁星展演厅，只有星星点点的顾客。
苏昼带着祁祈一行人走出地下室口，落雨飘飘，一片雪花恰巧落在他的睫毛上。
行车的轰鸣声一阵一阵地在走廊上回荡，落在屋檐的雨水溅起来，将夜色掩盖得更加朦胧。
他转过头，看着今夏跟周多雨挽着手腕走出来，说说笑笑。
是个人都明白，这只是表象。周多雨就是这样的人，她有什么焦虑的事情，从来不会与同伴说，只会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来打趣。
“干嘛，我能有什么事情？”周多雨笑吟吟地说，“我本来就做得不够好啊！明天再练就好了，既然过了面试，怎么可以不好好准备！”
今夏神情复杂地看着多雨，她回头望一眼。
山凉只是摇摇头，对多雨说了一声加油，戴上帽子就冒雨离开了。
她也不过是个问题小孩儿罢了，安慰别人，这是她不擅长的。况且，山凉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立场去安慰她，说极端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安慰她。
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拜拜！”周多雨冲其他人招招手，神色如常地走进了雨中。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这么早离开的。
今夏无奈地看着她离去，又将目光放在苏昼身上。
“不用担心，我会盯着她的。”
他似乎做出了一个不算太靠谱的承诺，但今夏下意识地相信了。也许只是我想找个承担代价的人吧，她有些自嘲地想道。
今夏现在走不开，展演厅刚开张，她还得帮姐姐干活儿，重新布局房间。
“我们也走吧。”
苏昼将头套堆在祁祈脑袋上，充当保暖用品，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把伞，跟祁祈漫步进了雨雪中。
“苏昼……”祁祈依傍在苏昼的手臂上，抬头看向他。
“嗯？”
“我们做错了吗？”
“祁祈。”苏昼说。
“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尤其是在我赞同了你以后。”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强硬。
祁祈将头套往下拉了拉，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前方。在纷纷雨雪中，黑色的天幕低垂，前路被一点点浸湿，冰封。
————
“再给我一点，一点就好……”
周多雨小跑了两步，用欢快的嗓音哼着歌。她解开马尾辫，火红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她跑上天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凛冽的风雪刮擦着自己的脸颊。
耳朵在寒风中被冻得失去知觉，天气到底是抵进寒冬了。
面试结束，虽不是深夜，但也到了她该回家的时候。父母这会儿也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她只是说还在评审阶段，没出结果，要稍微再等等。
她终究是要回家的。周多雨的生活幸福美满，至少在那个温暖的小家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女儿，是弟弟尊敬的姐姐，不是什么多余的人。
她没有什么心理创伤，也曾经历过学业上的打击，不至于被人批评过后就一蹶不振，想要跳河自杀，那不现实。
只是，再多等一会儿吧，再给我一点点时间，一个人在外边走走，被冷风吹吹，这样或许更好过一些。
她跨过小树林，走到海边，海岸线一望无际，远处的灯塔孤单矗立，像一块顽固不化的冰。
沙滩上，还有一些贝壳，她蹲下来，将贝壳捡起，忽地感觉眼眶有一些湿润。
越是憧憬，越是距离遥远。三年来，她一直仰视着山凉，这座高山后来又增添了今夏，还多了祁祈。每多一个人，她就更喘不过气一分。
许忘的话对她而言是个莫大的打击，同时，也好像让她松了口气。
追不上的人，就由他去吧。自己就是这样平凡，本就如此，能跟她们一起走到今天，已经是一种幸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注定要飞到高高的天上去，自己至少曾为之起到了绿叶的作用，这就够了。
天气太冷，周多雨本想脱掉鞋子，像发了疯一样在海滩上奔跑，可她终究做不到。
她原地蹲了一会儿，抹掉眼角的几滴泪水，感觉好过了许多，就站起来，准备回家去。
可是一转身，多雨就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家伙站在她的身后。
苏昼像一棵树一般牢牢地立着，透过墨镜看着周多雨。
“祁祈呢？”
多雨心中涌现过一股暖流，好歹他是真心在关注自己。
“我先把她送回去了。”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多雨好奇地问。
“...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生硬地转移话题。”周多雨有些吐槽不能，“谁要离家出走啊，我只是想散散心，不会连这都不允许吧？”
她紧了紧围巾，向黝黑的海面望去。长长的海岸线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我想明白了，我这样做自己就好，也不追求什么，人和人的上限不同，选择的道路也不同，我也许不太擅长音乐，但没准在别的领域我能有所建树呢？至少我成绩比她们都好，哈哈。”
多雨在湿润的沙地上踩出几个脚印。
“还是多谢你关心我，给我解围，可是那些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又怎么能说服我呢？能和她们一起，给我的高中生活添彩许多，我已经很满足啦。”
苏昼摇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这样想，你不要急着否定。”
周多雨哼哼地笑了一声。
“行啦，勉强的话说得太多，就惹人厌烦，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我说够了，就真的...”
周多雨抬头望天，细小的雨滴落进她的眼眶。
“就真的够了。”
“我觉得，你还欠缺了一些东西。”
苏昼打断了她的抒情。
“什么东西？”周多雨疑惑地看着他。
“你还欠缺了一次离家出走。”
“我都说了我不想离家出走，我只是……”
苏昼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摁了摁。
不远处的林子中，一辆黑色摩托车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滴滴的声音。
“走吧，带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离家出走。”
苏昼将帽子拉紧，转身走向摩托车。
雪花似乎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