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毕自严山西查税
毕自严来山西查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作为六部的堂官，皇帝下旨让他亲自去一趟山西查税，离京前他还觉得此事十分轻松，毕竟大明商不与官斗。
可前脚刚出京畿之地，后脚就被山贼给劫了道，万幸有锦衣卫相护，这才让他带着户部的官员平安抵达了山西。
刚一到山西，毕自严就下令调来了各地的账册凭证等材料，进行核查。
与这些账册一块送来的是当地官员们的请帖。
每天一睁眼就是吃不完的宴席，收不完的银子，这些官员里面有些人甚至当面对他进行贿赂，即便毕自严是皇上派下来查税的。
这种事情在大明如今的官场上是十分普通的事情了，这些年他们都是这样去处理的。
而且就算是被查出什么来了，这些官员们心里也是不怕，朝中有人，无非是再多花些银子疏通关系的事。
山西的这些官员们为了给毕自严“喂饱”送走，下足了血本。
明里暗里送来的银子，毕自严按照朱由检临行前的旨意，全都照单全收，粗略估算下来约有三十万之巨。
要知道山西九边之一的大同镇，一年的军饷也才八十万两。
不止送银子，还送女人。
扬州瘦马，一口气就往毕自严临时主的驿馆送去了八个，每一个都丰满莹润，体态妖娆。
哪个官员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毕自严能，他以年老体弱为由给婉拒了，并不是因为他的品德有多高尚，只是因为他看不上罢了。
银子收了可以上缴国库，可扬州瘦马睡了……铁定被这次查税所得罪的人上书弹劾到丢官。
好歹是朝中的大员，为官数年，什么样的风雨没经过，比起得到皇上的信任，这几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是带着朱由检的任务来的山西。
在出发之前，朱由检召他去乾清宫，告诉他此行山西查税，必须收缴银子千万两。
听到这个旨意，他都认为皇上是想钱想疯了，故意为难自己，仅一个山西，叫他如何查得出来这么多的银子。
大明两京十三布政司一年的税收，也才缴纳这么多。
然而朱由检却信心满满的给他了一份名册，上面总共八名晋商，让他挨着去抄家。
毕自严这才明白，查税只是掩人耳目，皇上最终的目的是奔着抄这些人的家去的。
不过抄家是有要求的，只能以通敌走私的罪名将这些商人下狱，至于证据，要他自己去查。
朱由检有他自己的顾虑。
如果大明朝税法合理，每年光是商业税，就可以给朝廷上交整整一亿两千多万两白银，可实际征收上来的，只有三百多万……
官商勾结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商人藏匿银两，官员贪墨，孝敬勋贵，上行下效，体系已经彻底烂透了。
毕自严把账册都翻烂了，也只从账面上查出了不到十万的漏税，还是山西的商人们看在他户部尚书的面子上故意为之。
面对这种情况，毕自严心里面早有预料，想要拿下这些商人，必须拿下保护他们的这些当地官员。
于是他一方面稳住这些官员，麻痹对方，一方面下令锦衣卫在暗中调查。
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查到，得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毕自严将这些办事的锦衣卫全都臭骂了一顿。
一时间进展缓慢，不知如何下手，这些人藏的实在是太深了，堂堂户部尚书，竟然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朝中传来消息，魏忠贤倒台了，这一下子可让山西的许多官员全都乱了阵脚。
纷纷向毕自严打听朝中的情况，大明新的皇帝是怎样一个人。
毕自严三缄其口，什么都不愿说。
魏忠贤倒台之后没多久，派出去的锦衣卫终于开始有收获了。
他们调查取证的能力不行，可抓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查不出来，那就直接抓，按照送来的山西阉党名录抓人。
抓了就审，这些官员朝廷最大的后台都倒了，为了活命，该交代的只能全都交代了。
“哎！”
毕自严深深叹了口气，皇上让他抄八个人，可如今他顺藤摸瓜下去，手里面只握有三家商人通敌走私的罪证。
看着高台下随着曲声舞动的莺莺燕燕，毕自严心事重重。
“严大人！可是不满意？”
牟志夔笑脸盈盈，他乃山西巡抚提督雁门，正二品，此地封疆大员。
心里面大骂毕自严此人太过贪婪，赖在山西整整一个月，若不是他朝中的靠山魏忠贤倒台了，他何必在此笑脸相陪。
“满意！当然满意！”
“这些日子有牢牟大人照顾！”
毕自严突然站起身来，身后的侍从也靠了过来。
“毕大人不辞辛苦来山西查税，这些都是牟某应该做的！”
牟志夔乐呵呵的，在他心里，除非自己犯了叛逆的大罪，又或是朝中得罪了人。
否则毕自严抓了再多山西官员也不能将自己怎样，这都是大明官场上的规矩。
“本官这几日就要回京复旨了！”
毕自严看了眼四周。
“还烦请严大人在皇上面前，替牟某美言几句！”
牟志夔闻听此言，心中大喜，终于要把这扫把星给送走了。
自打毕自严来了山西，他手下不知有多少知县知州被锦衣卫缉拿，走通关系又要花银子，真他娘的心疼。
“呵呵！”
“恐怕已经用不到本官美言了！”
毕自严突然翻脸，大喝一声。
“将他拿下！”
几十名身着便衣的锦衣卫从两侧人群中瞬间冲了出来，将牟志夔及其随从死死地按在地上，台下舞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四散跑开。
“毕自严，本官乃山西巡抚提督雁门，朝廷封疆大员，你无权抓我！”
牟志夔此时已经慌了神，眼睛死死地盯着毕自严。
“本官有王命旗牌在手，山西境内任何官员，本官不但能抓！还能杀！”
毕自严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副三角旗，牟志夔眼中恐惧之色骤然浮现。
“牟志夔，本官现已查实你私自将雁门的军粮贩卖于鞑靼诸部，纵容底下盐商走私，通敌叛国，有什么话，去三法司说吧！”
“污蔑，毕自严，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
“我要向皇上举报你收受贿赂！”
牟志夔做着最后的反抗。
“本官是否污蔑，雁门边镇仓库里面装满沙石的粮袋，自会替本官辩解！”
牟志夔听到此话瞬间死心，眼神黯淡无光。
“带走！”
“大人，可以动手了吗？”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目露凶光，抄家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兄弟最喜欢做了。
“动手吧！”
毕自严淡淡开口。
……
毕自严一句话，改变了山西无数官员以及商人的命运。
八大晋商之中，靳良玉、王大宇、田生兰，三家因与倒卖雁门粮饷一事有牵连，连夜被锦衣卫给抄了家。
这一次的抄家可是当场震惊了众人，在各家的银库里面，就抄出了七百多万两白银，黄金一百多万两，各种名贵瓷器，字画，玉器，房产地契等不计其数。
还不包括存放在全国各地分号里面的银子。
毕自严喜不自胜，眼里泛红，他总算明白皇上为何要让自己来抄这些商人的家了。
是真的有钱啊！
如果不是朱由检有过交代，要他查出通敌的证据才能去抄，他恨不得马上带人去把其他的五家晋商都给抄了。
不过这些晋商抄没的家产并不会全部充入国库。
三家银库里面的银子被毕自严下令封存分批押送北京，这些银子任何人都不能碰。
可三家在全国各地分号里面的银子，田地，地契等，大都肥了各地官员与勋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