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祁钰叱之
殿中所有人面色为之一变，心也跟着被提了起来。
瓦剌部也先，本就对中原虎视眈眈，妄图恢复祖上荣光，如今打了这么大胜仗，消灭大明精锐、俘虏大明皇帝，能够见好就收，野心能够不膨胀，真的能够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乘胜追击吗？
此事，纯纯说的是废话，压根不可能的。
那么京都该怎么办？
守卫力量是否足够，能够挡住瓦剌的进攻？
至于朱祁钰所言，许以重利看能不能够迎回朱祁镇，此事则直接被群臣给忽略了，因都知道也先既然俘虏了皇帝，怎可能区区重利能够满足，握在手里的皇帝，于也先而言不仅仅可提升士气，亦可让大明投鼠忌器，所谓重利诱之，除非也先看不到希望，才会选择换取利益。
同时所有人心中微微一惊，实属没想到，这位素来低调少语的郕王，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端坐于主位上的孙太后，也是跟着蹙了蹙眉，眸子若有若无的上下打量起朱祁钰，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身为兵部侍郎的于谦和奉明英宗命辅佐郕王留守的驸马都尉焦敬，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开始仔细盘算了起来。
片刻后，在众目注视下，于谦率先站了出来，微微躬了躬身子，道：
“京都京营大军，除去跟随陛下亲征而去的将士，以及各类后勤保障人员，所剩下可为之一战的留守将士，大约有六万人左右。”
“离京都相近，周边州府最多能够抽调两万余人。”
“共计可战人数，最多不超过九万众。”
随即，盘算清楚的驸马都尉焦敬，亦是面色凝重在旁点头应承，道：“确实如于侍郎所言这般。”
得到两人确切的答复，整个殿内好不容易回暖的气氛，再次变的沉寂压抑了起来，所有人面色凝重低沉的可怕。
九万这个数字，咋一看不小。
但要知道，天子御驾亲征，随行约四十万人，是瓦剌部也先精锐的两倍有余都败了。
两者相比较，九万这个数字还大，还多吗？
真的有胜算，能够打得过，能够守的住吗？
谁心里都没底，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不少人心中顿时哇凉哇凉的，不免心生惶恐惊惧，恐惧的情愫在殿内蔓延，整个殿内愁容一片。
始作俑者朱祁钰将场内众人面色尽收眼底，眸子余光偷偷瞥向高位上的孙太后，想要看看自己埋下的钉子，能否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其面对此局会做何决定，南迁的话会不会率先从她的口中说出。
就现在观察而言，他明显能够看到，孙太后眸子深处透露惊惧惶恐，正欲张嘴说些什么时。
恰在此时，原本沉寂的群臣中，只见翰林院侍讲徐珵起身出列，拱手沉声道：
“启禀太后，郕王，臣数日夜验之星象，稽之历数，天命已去，惟南迁可以纾难。”
“为国之大计，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请太后，郕王三思。”
此言出，令本沉寂静殿内，气氛骤然变的诡异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有观察孙太后神态变化的朱祁钰，见在徐珵提出南迁此计时，明显能够感受到，孙太后眸底闪过一抹意动和满意，此举足以证明说到了孙太后的心坎里，或者说很有可能就是方才孙太后正欲想要说的言语。
见此，朱祁钰面色微沉，双眸微微凝了凝，同时心中不可察的浮现一抹失望，对此率先言此话的徐珵，心中可谓是不免生起愤恨，腹诽：
“终究还是让徐珵这混蛋给先登了。”
细想、略微思量，朱祁钰也就释然了，根据原历史轨迹，南迁事宜本就是徐珵提出的，想来怕是在知晓土木堡大败、天子被俘时，估计徐珵心中就已经在谋划这个提议。
一直不曾言语，应该是没合适的契机，而他方才故而借机给孙太后埋钉子，上来先不论战局，借于谦和焦敬两人之口挑明北京城防卫力量薄弱点，以此先恐吓吓人，在乱孙太后阵脚的同时，也给予了徐珵契机。
且于心中细细品味下，朱祁钰也大概猜到，徐珵为何如此积极的原因所在。
徐珵此人虽足智多谋，却更好功名利禄。
眼下这等乱局，正是谋求功名利禄最好的机会。
天子被俘、随行精锐悉数败亡，北京城防卫力量空前薄弱，变局横生稍有不慎亦有倾国之危。
虽此刻提议南迁可能招人非议诟病，可一旦真的成功，那么徐珵就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救国功臣。
纵使此意见不被采纳，但前有孙太后懿旨，广议论政不追责治罪，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并且一旦不采纳他的意见，北京城守住了万事大吉，如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再议南迁之事的话，那么他今日所言也必定会被翻出来。
往后他势必占据主动，于整个朝堂上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也势必借此事，于史书上留下厚重笔墨，届时不仅有名，其他的皆样样不差。
反正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此提议于徐珵而言，都是利大于弊，不会有任何损失。
正因如此，怕是徐珵才放手一搏，言语如此胆大。
言罢的同时，徐珵更是偷偷的打量孙太后神情变化，想看看自己这等提议，与方才孙太后正欲言语的话是否不谋而合，自己揣摩心思可否有错。
因方才在他站出来时，亦正是察觉到孙太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才如此急不可耐的站出来一搏。
待见到孙太后眼底闪过的意动，徐珵心中瞬间大定，心中暗暗窃喜，自己此举赌对了，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
就在这时，见火候差不多，虽未达到朱祁钰最理想状态，话虽非孙太后口中说出，但此时此刻他知晓不可再坐以待毙，随即刻起身，在金英还未出言呵斥之际，扯着沙哑顿挫的嗓子，率先怒斥道：
“放肆！”
“混账！！”
“徐侍讲如此胡言，究竟是何居心！”
“来人！将此等乱臣贼子，给本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