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于谦谏之
朱祁钰眸子一凝。
终于来了。
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
想着,朱祁钰扭头冲成敬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紧跟着从软榻上起身,吩咐道:
“成敬,你先去前院候着、告诉金英,本王更衣后便过去。”
成敬领命,躬着身子,退出了厢房,朱祁钰则也是快速起身,一旁的汪氏赶忙招呼着人为其更衣。
不多时。
朱祁钰更衣,来到前院中。
远远的就见着成敬,正恭敬的陪同在金英身边。
见朱祁钰到来,一行人快速躬身行礼,道:“参见王爷。”
知晓金英来意的朱祁钰,也没有绕弯子说什么客套话,摆了摆手道:
“免礼,金英还是先说正事吧。”
“太后口谕,所言为何事?”
闻言,见其这般爽直,金英倒也不矫作,当然也没时间给他矫作的机会,直起身躬身恭敬道:
“传太后口谕。”
“边关重镇详细军报入京,召王爷速速入宫详谈议事。”
朱祁钰心中了然,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时间卡的是相当的准时准点,散播的消息则刚好与边关重镇传递的详细军报入京吻合,此乃真正天作之合。
如此两件事情联合在一起,今日入宫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所谋划的东西,怕是极有可能一步到位。
想着,想着,朱祁钰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站在一旁静候的金英,笑呵呵的道:
“金大人,是与本王一同入宫,还是需要去通知朝中其他老大人?”
此言出,金英微微怔了一下,也是瞬间明白此言言下之意,饶是他的脸皮足够厚,也不禁有些尴尬,苍老的面庞微微有些泛红,不敢与之对视,低垂着脑袋,倒也没有隐瞒,回道:
“禀王爷。”
“郕王府乃是臣通知的最后一家,所以老臣就同王爷一起入宫就好。”
听了这话,朱祁钰抬头,饶有兴趣的望了金英一眼,开口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突兀的问话,但他相信,金英听得懂他在问什么。
他好歹为皇帝御驾亲征时特命留守镇国的王爷,按理来说,又是发生这般事情的情况下,不管是从他自身身份而言,还是皇帝离去时赋予的身份也罢。
怎么来说,传达懿旨消息,他都应该是排在第一位,可现在却是排在末尾,于情于理,多少都有些不太合适,这不符常理的举动,以金英多年宫中的经验,自是不可能犯这等错误。
唯一能够做出这等事情来的人,怕是只有那久居深宫的孙太后莫属。
大家都是聪明人,金英知晓狡辩开脱没任何意义,倒也洒脱淡定,拱了拱手道:
“此乃太后娘娘之意,还望王爷莫要介怀。”
此般故意恶心人的举动,他倒是可以不介怀,就是不知一会朝堂上,他所做所言的那些个还之以身的举动,孙太后也最好不要介怀的才好。
想着,朱祁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看了金英一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扭头冲着身旁的奴婢吩咐道:
“准备马车。”
“进宫!!”
......
乾清宫。
朱祁钰进了殿中,见着一干已经抵达的大臣,以及高台上还悬空的位置,腹诽道:“老妖婆居然还没到?”
恰在此时,见着朱祁钰入殿,一干已经抵达的大臣,没有丝毫托大,纷纷恭敬起身行礼,“参见郕王爷。”
朱祁钰极为洒脱的自顾自摆了摆手示意,随后走向独属于自己的位置悠闲的落座。
“太后娘娘驾到。”
不过片刻,寂静的乾清宫门栏处,一道宛如老妪的沙哑声音响起。
此言出。
落座的一干大臣,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望向门栏处正缓步走来的孙太后,皆是不约而同的躬身恭敬行礼,道: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
同时众人心中隐隐都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太后与郕王一前一后抵达,如同两者商量好了的一般,但群臣如何能够不了解太后与郕王间的关系,也就说明此举两人并无商量的可能,那么就只有太后故意为之。
特别是想着今日于整个北京城,已然越传越邪乎离谱的消息,动荡不安的民心,其欲意何为呼之欲出,致使不少人人心中哀叹:
“都处于这种境地,还有心思这般为之,真乃不该矣。”
“何至于如此......”
众人心中了然,对此颇有微词,却也知晓此刻不是言语时候,收令后众人识趣落座。
孙太后登上高位落座,眸子环顾四周一眼,道:“今日紧急召诸位大臣前来,想来诸卿也知晓,连着几道紧急军情入京,土木堡之战详细情况已然汇总,需得诸卿合议。”
闻言一干大臣微微怔了怔,皆是不约而同露出惊疑不定神情,本以为太后紧急相召,乃议北京城所越传越离谱的消息,当如何稳定朝政,树立鲜明旗帜和主心骨,安抚稳定归拢民心。
此才乃当下首当其冲的重中之重,因谁都知晓,也先势必会南下攻伐北京城,如若不率先扼制住北京城中骚乱、安抚稳定惶恐惊惧的民心,纵使他们这些人有誓死不退的决心。
但人心涣散、惊惧肃然情愫弥漫下,做不到万众一心,面对也先部铁骑大军的攻伐,如何能够抵挡?
至于详细军报不军报的,于此时此刻而言,根本就不重要,毕竟已成定局的事情,知晓的再详细,又能够有什么用?
于固守北京城,有什么借鉴的意义吗?
显然没有。
此举,在场中所有人看来,完全就是避重就轻。
孙太后望着殿内沉寂的气氛,将一干臣子的神情尽收眼底,见无人响应自己言语,此时此刻心情也是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同时心中对于一干群臣的想法也是了然于胸。
但她真的不想议,且纵使要议此事,也不能够她主动开口,因一旦她主动言语,那就是主动给予眼下的一干臣子打开缺口,那么一干群臣必将此缺口给撕扯的无限大,亦没有了任何顾忌,毕竟由她所提议,自是不可能追究言语议论之责。
届时如若发展到她所不想看到的结果,想要再合拢打开的缺口将难于登天,而此缺口不由她打开,则或多或少群臣会有所顾虑,应不敢也不会那般肆无忌惮,而作为听取汇报的她,也有一锤定音的权力。
收敛心绪,孙太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言道:
“于侍郎,今日汇总详细军报乃兵部执掌,今日议事,则就由你来先言。”
场中群臣脸上神情不着痕迹变了变,下意识左顾右望与周遭同僚对视了一眼,随后皆是神情肃然的看了孙太后,后看了看被点到名的于谦,腹诽:
“这......这不是妥妥的顾左而言它吗?”
“躲的过去吗?”
于谦起身,并未按照孙太后所命令那般,言详细军报内容,却是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直直的跪拜在地上‘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后,掷地有声的道:
“太后娘娘,如今陛下身陷贼手,随行精锐损失殆尽,国势危在旦夕,且今日北京城中流言蜚语飘摇,传之离谱至极,已然人心慌乱,局势躁乱不安,江山社稷摇曳,恐转眼有倾覆之祸。”
“故臣冒死,恳请太后娘娘早定大计,以定奠社稷摇曳,扼制城中谣言,显朝廷之决心,安城中民心,携众志成城之心,抵瓦剌部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