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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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反复

“马兄放心,此事兄弟定办妥当喽!”陈斯远说话间起身,笑道:“那茜雪姑娘还等着回话,马兄且等着准信儿吧!”

说罢,陈斯远扭身而去。那马攀龙兀自不放心,犹豫着追出来两步,探出手欲言又止,到底不曾说什么。此举自是被钱飞虎、徐大彪二人好一番奚落。

马攀龙恼羞成怒,兄弟三人打作一团自是不提。

却说陈斯远回返那农舍前,果然便见茜雪摘着白菜帮子喂鸡。站定身形,陈斯远说道:“我那位哥哥说过了,只仰慕姑娘品格,刀不刀疤的并不在意。”

茜雪果然一怔,嗫嚅道:“只是我那身契——”

“这有何难?我薄有家资,寻了皂吏使上几十两,什么都办妥当了。”

茜雪闻言说不出话来,那婆子喜滋滋劝说道:“难得遇到有情郎,你这丫头还犹豫个什么劲?”

茜雪害羞起来,别过头去只道:“此事……冯妈妈做主就是了。”

那婆子笑道:“真个儿我来做主?那就嫁了!”

茜雪闻言嘤咛一声,闷头进了房里。那婆子又来寻陈斯远说道。嫁娶一事自不会这般简略,当下陈斯远定下来日寻媒妁登门,余下的自有媒妁料理。

陈斯远暗忖那茜雪既出身荣国府,且是宝玉身边儿的大丫鬟,说不得能知晓些贾家的秘辛。他倒是有心探寻,奈何这会子不是时候,只待来日茜雪过了门才好寻马攀龙探听。

回返三兄弟处,陈斯远拱手道贺,惹得马攀龙老脸臊红,钱飞虎、徐大彪好一番打趣。此事既定,众人均大喜过望。少不得置办酒席,推杯换盏起来。

马攀龙人逢喜事精神爽,酒到杯干、来者不拒,不过三巡便酒意上脸,说话都含糊起来。

陈斯远衷心道贺,席间却偶尔面露忧虑之色。

钱飞虎、徐大彪两个夯货自是不曾瞧出来,那马攀龙是个心思仔细的,虽喝的有些多却依旧瞧了出来。

见陈斯远心不在焉,那马攀龙便问道:“兄弟可是有心事?”

陈斯远故作一怔,旋即笑道:“马兄说笑,我哪儿来的心事?来来来,喝酒!”

马攀龙却不接茬,撂下酒碗道:“陈兄弟可是拿咱们不当自己人?”

钱飞虎与徐大彪也起哄不已。

陈斯远撂下酒碗道:“罢了,的确有些烦心事。”

徐大彪拍着胸脯道:“陈兄弟待咱们这般,你既有了事,那便是咱们兄弟的事儿!”

钱飞虎也道:“莫非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兄弟?只管说来,咱们兄弟在军中打闷棍的手艺可是一绝。”

陈斯远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自扬州来京投亲,不料有仇人拿了我的把柄一路寻来。如今那人以此为把柄胁迫于我,逼着我做些丧良心的坏事。”

马攀龙顿时不乐意了,道:“还有这等事?陈兄弟为何不再说?这等宵小,给他个好瞧也就知道厉害了。”

“正是!陈兄弟说说此人情形,咱们来日就寻了那贼厮晦气!”

陈斯远摆手道:“不可不可。那把柄于我而言十分紧要……几位哥哥也知我有意下场,若被此人揭破了,只怕出身文字不保。”

“啊?”徐大彪皱眉问道:“那依着兄弟的意思——”

陈斯远道:“我料想此人外头必有同党,敢请几位哥哥代我找寻一番,待寻了其同党才好一举成擒。”

马攀龙今日抱得美人,心下敞开,酒意上脸之下豪言道:“此事容易——”

指了指徐大彪道:“莫看他刻下瞧着不着调,当日可是军中夜不收。错非犯浑吃了军棍,哨官不好说,这什长总做得!”

徐大彪嘿嘿一笑,说道:“陈兄弟放心,不拘那人有什么同党,几日光景咱定能寻出来!”

陈斯远顿时大喜,举起酒碗四下一敬,笑道:“好,如此,万事就拜托几位哥哥了。待此事成了,兄弟定为三位哥哥寻一桩稳妥营生。”

钱飞虎呲牙道:“还说咱们外道,眼下陈兄弟不也外道了?罚酒罚酒!”

一场豪饮,四人皆酩酊大醉。陈斯远酣睡一场,直到下晌方才转醒。那马攀龙张罗着还要再饮一场,陈斯远赶忙推脱,只说如今寄人篱下不好多饮,随即赶忙晃晃悠悠打马回返。

待陈斯远一走,马攀龙等三人凑在一处,那钱飞虎咂咂嘴便道:“二哥小人之心了,我看陈兄弟不似作伪,又怎会拿咱们当刀子?”

徐大彪也道:“就是,养死士是为了拼命,不过是盯梢,陈兄弟何至于折节下交?”

马攀龙蹙眉道:“许是我多心了?罢了,咱们受了恩情,又不是要咱们犯官司,只管帮衬一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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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一路回返荣国府,交还了马匹,忽而冷风一吹,顿时酒醒了七八分。

绕行回返自家小院,甫一落座,转头那邢夫人便寻了过来。

陈斯远不敢怠慢,紧忙迎将出来。

遥遥一瞥,便见邢夫人眉头紧蹙。陈斯远心下暗忖,这便宜姨妈是回去犯了思量?

将邢夫人迎入内中,二人各自落座,不待香茗奉上,那邢夫人便道:“哥儿怎地又喝了这般多?”

陈斯远叹息道:“实在推拖不得啊……姨妈也知,那日席间孙师对我颇为照料。不想就落座有心人眼里,今儿个才出门便被那许员外拦下,非要请外甥吃酒。外甥推拖不得,只得随着去了。”

邢夫人心下一动,试探着问道:“可是为了开埠一事?”

“正是,”陈斯远接了红玉送来的香茗道:“姨妈不知,如今此事传将出去,这京中富户不少人都动了心思。那许员外是做南货营生的,此番有意投这个数。”

说话间比划出两根手指来。

“两千两?”

陈斯远一撇嘴,道:“区区两千两,许员外也好意思张嘴?”

“这……莫非是两万两?”

陈斯远笑而不语,邢夫人顿时犯了寻思。

昨儿个拿了户牌回去,大老爷贾赦观量一番自是没瞧出破绽来。邢夫人旋即说了开埠一事,贾赦闻言蹙眉不已,只说不曾听过。

邢夫人本就不是能拿主意的人,贾赦这般说了,她自然犯了寻思。这一宿不曾安睡,早间虽打发人将金银器物暂且兑了银票,却拿不定心思到底要不要投。

而今听陈斯远如此说,邢夫人又急切起来,生怕落下这一回,平白少赚了一千两银子。因是急忙道:“远哥儿,这等好事儿总要先可着自家人才是。”

陈斯远却道:“姨妈,这等营生虽说是巡抚衙门办的,可什么营生没风险?万一赔了呢?我看啊,姨妈这体己不若自个儿留着吧。”

邢夫人急了,自袖袋里掏出银票拍在桌案上,道:“风险什么的我还不知?我只问哥儿一句话,哥儿可还记着我这个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