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下苦秦久矣
亭长朱羿的逃脱，和可能有了准备的秦军，让李维心感不安。
但历史上甚至都没记载蕲县的战斗，应该，没问题吧？
不管怎么说，没有后悔药，已经扯起了反旗，那就要干到底！
李维调整好心态，看向陈胜，他是领头人，如果失败，至少是腰斩的死法。
但陈胜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大笑着来到戍卒中间，接受大家的欢呼，有条不紊地快速安排起来。
从大泽乡亭找来的武器不多，必须集中使用。
陈胜挑选了一百名亲信和精壮，分发金属武器，交给吴广带领，担任大楚先锋。
李维也被编入其中，分到一把青铜戈，跟在吴广身旁。
调整完毕后，陈胜便指挥戍卒向蕲县进发，要求大张旗鼓，轻装急进。
走在大路上，不时有好奇的民众驻足观望，更有胆大的伸长脖子问道：
“你们是什么队伍？”
“（楚方言）老乡，我们是公子扶苏和项燕将军的队伍，要光复大楚，找咸阳的秦二世算账哩！”陈胜义正言辞地回应着。
听到回答后，本来略显慌乱的民众便安定下来，让出道路，在路边好奇地打量着。
也有不少老人闻讯赶来，端着面饼和水壶就往队伍里送，
“中！是俺们自己人，小伙子加油，那个咸阳来的县尉不当人，老欺负我们，可得替我们报仇啊。”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颇有点这个感觉。
李维心中感慨，看着衣衫褴褛和神色肃然的民众，不由得好奇这秦法和秦吏到底是多不当人，才惹出来这么大的民愤。
“天下苦秦久矣。”
吴广轻声说道，周围的戍卒全都默默点头。
见此情形，李维更加握紧了手中的铜戈，期待起接下来攻入县城，云集响应，赢粮景从的场景。
戍卒们走了几个小时，大约行进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正准备短暂歇息，然后一鼓作气攻城时，前方天边突然有黑影出现。
“停！全军戒备！”陈胜顿时神色凝重。
李维抬头望去，旗帜如黑云般压来，接着露出全身黑甲的秦军，军容严整，步履稳健。
秦军整齐的脚步踏在大地上，如沉闷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戍卒的心上。
“只是三百多人，别怕。”站在最前面的吴广大声安慰着戍卒。
只有，三百人……？
李维艰难地吞口水，秦军越来越近了，锋利的戈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反观己方，衣衫褴褛，军容不齐，武器更是五花八门。
对比之下，就像是地府阴兵vs叫花子团队。
这，这能打赢吗？
不光李维这样想，大多数戍卒也心里发憷，本就不齐的阵型更加杂乱。
“不要慌！只不过是三百人而已，我们有足足九百人，百姓也站在我们这边。”陈胜高声喊道，
“诸位，难道你们甘心被抓起来发配边疆，作那非人的城旦舂吗？未来在此一举，由我们亲手来把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话语如同有魔力一般，让躁动的戍卒瞬间冷静下来，心中逐渐舍弃了胆怯，代以愤怒和激昂。
“第一队，听我号令，冲锋！”吴广适时拔剑出鞘，高喊着，带头向前杀去。
“杀啊！！！”
李维举起铜戈，跟着第一队的戍卒，一同呐喊着前进。
对面的秦军没想到，戍卒竟然敢抢先发起进攻，更没想到陈胜在吴广冲锋的同时，发起了舆论攻势。
什么“楚人不打楚人”、“清君侧”、“公子扶苏在此”，一时间搅得秦军手足无措。
吴广勇悍无比，又眼光毒辣，带着李维找准秦军前锋的破绽，直接杀了进去，逼得对方阵脚大乱，慌忙后撤。
一番简短的激战后，由戍卒组成的大楚军占据了上风，这让戍卒们士气更加高昂，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喝彩。
但秦军那边就不一样了。
本来待在中军的县尉彭正，面沉如水，亲自到队列里巡视。
“我就说嘛，那秦二世是小儿子，不当立，当立的是公子扶苏……”
一名士卒正眉飞色舞给同袍讲着他听来的消息，忽然余光瞥见黑脸的彭正，当即吓得不敢吱声。
“扰乱军心，当斩！”彭正厉声呵斥，当即拔剑斩下那士卒的头。
“？”
其余秦军士卒没想到县尉来真的了，都愣在了原地没动弹。
“击鼓，进军。剿灭前方盗匪，再有扰乱军心者，当如是！”
彭正撂下狠话后，重新回到指挥位置。
经过秦法的精神注入后，秦军士卒不敢怠慢，在沉重的鼓声中，重新向大楚军发起进攻。
秦军毕竟是秦军，就算是人数有限、仓促集解、重装不在，但有严苛的秦法加持，依旧是一只虎狼之师。
当秦军发起进攻后，本还气势如虹的大楚军瞬间就萎了。
武器不如人，体力不如人，组织度不如人。
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三倍，但一来没有展开，一线上体现不出来人数的差距；
二来一旦展开，势必削弱中军厚度，容易遭到秦军一举击穿。
陈胜不敢托大，选择维持阵型厚度，节节抵抗秦军。
但作为整体的戍卒大楚军可以节节抵抗，在一线的李维可就遭了殃。
缓过神来的秦军，两三下就击穿了他们的阵型。
一旦阵型散乱，等待他们的就将是屠杀。
“不要管他们，继续前进，直取匪首！”彭正在后方下令道。
靠着秦军的无视，吴广带着李维和五十多人从左边逃开了。
这里是平原丘陵，路边刚好是一座小山丘，吴广便带着大伙儿躲了进去。
“完了，完了，这下不是当鬼，就是干一辈子苦役了。”
李维闻声看去，是小乙，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坐在地上，低着头。
别说小孩了，即便是李维这个大小孩，在感受到秦军的凶猛后，也是怀疑起前途来。
不是，历史上陈胜吴广是咋赢的？
不是说一路大赢特赢，直到咸阳边的秦皇陵，才唤醒战神章邯来吗？
怎么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尉，就被打得这么惨。
李维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如群狼般疯狂进攻的秦军，怔怔地思考着可能的战胜办法。
“没事。”吴广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涉从来没有小看秦军。我们还有乙方案，打起精神来。”
乙方案？
李维大感好奇，想知道这样的局面还能如何反败为胜。
稍事休息后，吴广将这五十多人重新聚集起来，猫着身子躲在山丘后面。
前方秦军依旧在县尉的指挥下，猛扎猛打，打得戍卒节节抵抗，也节节败退。
但戍卒毕竟有九百人，也不是豆腐做的，要想彻底拿下，还要花费不小的功夫。
见到前方战事顺利，但还需加大投入，县尉彭正稍事思索，将预备队全部投入前方战场。
“大人，这样中军就只有二十人，万一……”县尉丞王韵想提醒，却被彭正给粗暴打断。
“没有万一，别说二十人，就是只有两个人，也不是这帮刁民盗匪能战胜的。”
彭正看着前方的战事，意气风发，“全给我压上去，一举拿下，能斩匪首者，赏粟百石！”
当时亩产一石半，一个五口的家庭能种田百亩，年收入一百五十石。
彭正认为拿出一个家庭三分之二的年收入，已经是非常高的赏赐，这些士卒肯定会奋力争先的。
如果李维听到的话，肯定会吐槽，换到蓝星，相当于万把块钱，这点钱就想让人卖命，那有点……
就在李维继续观察战场态势时，吴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就是现在，都跟我来，胜负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