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准则
“欧尼睡着了么?”
“是的,具小姐正在休息。”值班的护士低头扫了一眼诊疗记录,“抱歉,这会儿太晚了,没有病人同意的话,不能探视。”
崔雪莉看了眼身旁的裴永俊,对着护士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旁。
“主编nim,抱歉,欧尼睡了,等欧尼醒来我再把东西给她吧,可以吗?”她问裴永俊。
“雪莉xi,不用问我,录像已经给你了。”裴永俊指了指她手心里的一大一小两张内存卡。
“谢谢,真的感谢您,没有您的话,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崔雪莉紧紧攥着内存卡,看着眼前裴永俊英挺的五官,内心充满了感动。
就是眼前的人,在最危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差一点具荷拉的人生就要滑落深渊。
“我和荷拉欧尼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帮助的。”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很抱歉,白天的时候对您说过那样的话,请您原谅。”
“没什么,那也只是记者的工作而已。”裴永俊并没有放在心上。
“挨骂吗?”
裴永俊点了点头,“经常的事。”
崔雪莉一下子笑了出来,“那、那可真是……”
“总之,很抱歉,如果您原谅我的话,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雪莉也好,真理也好。”她抿起嘴唇,看起来有些紧张,“可以吗?”
“可以,那就……”裴永俊沉吟了下,“雪莉?”
“是,”崔雪莉笑着应了声,绽放出初春般真挚的笑容,“真的谢谢您。”
眉眼弯弯,黝黑的眸子闪闪发亮,裴永俊一时挪不开眼睛。
“好看吗?主编nim?”崔雪莉白嫩的指尖卷起一缕秀发,眨了眨眼睛,笑的更开心了。
“我说过,笑起来很好看。”裴永俊索性一直看着,崔雪莉倒是脸颊微微一红,。
“我、我去护士台问问欧尼怎么样了。”她蓦地松开了头发,转身快步走向值班台,有些忙乱的脚步间,掩盖着她砰砰直跳的心脏。
裴永俊看了眼她的背影,转身往走廊里的洗手间走去。
他站在水池前,卷起衬衫的袖子,从兜里掏出一瓶酒精来,抹在手臂和脖子的刺青处,然后略等几分钟,用手指蘸着清水揉搓着,斑斓的猛虎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最终消失不见。
洗净刺青,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衬衫衣领,裴永俊正思索着那神奇的真相碎片,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崔雪莉的叫声。
“什么?你!”
他快步走了出去,崔雪莉正举着手机,呆站在大厅中间前。
“怎么了?”裴永俊走到她身旁,她的手机里传来崔钟范的声音。
“呀,崔雪莉!我现在就在警察局门口,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他阴狠地吼着,“你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挂断,崔雪莉看向裴永俊,“是崔钟范!”
“我听出来了。”裴永俊对着正瞪着两人的护士笑了笑,拉着崔雪莉走到大厅角落,“他说什么?”
崔雪莉眉头紧蹙,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是我雇人打伤了他,还抢劫了他,说让我不仅把那些钱要给他,还要加倍,不然……”
“不然他就要报警,弄得人尽皆知,甚至把你我抓进去,是么?”裴永俊接了下去。
“……是。”她垂下头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没报警?”
“没有,他说会等到明天中午12点。”
崔钟范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紧地咬着她和具荷拉不放,刚刚拿回录像的欣喜,也被冲淡了大半。
女星雇凶伤人抢劫,更要命的是,伤人还是真的,别说自己,如果真的追究起来的话,说不定还会连累裴永俊。
崔雪莉心乱如麻,裴永俊的话却让她猛然抬起头来。
“雪莉,你要答应么?”
裴永俊正看着她。
“我……”崔雪莉也看着他。
一时无言,她明亮的眸子深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裴永俊静静地等着。
“……我不会答应的。”崔雪莉好像下定了决心,缓缓而坚定地摇头,“这次我不会再答应了。”
“那你呢?你该怎么办?”
“我不会再给他钱了,他要报警就报好了,反正我在大家心目里,已经是个疯女人了!”她眼神里满是倔强,“要抓就抓我,冲着我来好了!”
“我不害怕!”
裴永俊看向走廊深处具荷拉的病房,又转过头,凝视着眼前崔雪莉不屈的眼神。
“雪莉,我想让荷拉xi接受采访。”
“莫?”崔雪莉瞳孔一缩,“采访?”
“是的。”裴永俊点点头,“你能帮我劝劝她吗?”
崔雪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噩梦般的回忆涌上心头。
闪光灯,麦克风,围得水泻不通的记者,铺天盖地的恶评。经历过舆论风暴的她,比谁都明白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说出去的话,荷拉欧尼会受不了的。好多镜头,好多闪光灯,好多话筒,即使你什么都没做错,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是荷拉欧尼她……”
“我宁愿死,也不愿她也这样被伤害。”
“对不起,主编nim……”她垂下眸子,语气充满歉意。
“那崔钟范如果再找其他理由呢?如果他威胁荷拉xi呢?这会是最后一次么?”
崔雪莉紧咬嘴唇,默然无语。
“舆论是很可怕,我是记者,我比你更明白。”裴永俊继续说道,“它的力量很大,大的惊人,就像一把神剑,谁也阻挡不了。”
“它会伤害人,不过……”他顿了顿,“它也会保护人。”
“保护人?”
“对,雪莉,不要害怕它,要利用它,驯服它。”
“用它除掉崔钟范,保护荷拉xi。”
“我真的可以吗?”她的语气有些颤抖。
“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帮我,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么……”她喃喃自语,“为什么……”
“保护线人,才能保护真相。”裴永俊目光灼灼,“作为记者的第二准则,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线人。”
“线人?”
“对,雪莉,你已经是我的线人了。”
崔雪莉怔怔地看着他。
裴永俊从怀里掏出名片,放进她的手心,拢住她的五指,合掌用力握住,如同握住威力无穷的宝剑。
“雪莉,一起拿起剑,除掉他,保护她。”裴永俊斩钉截铁。
崔雪莉黝黑的眸子闪动着,映着他的剑眉星目,寒光闪闪。
“你愿意吗?”
“如果愿意的话,劝你欧尼答应,然后给我打电话。”
裴永俊说完,松开右手,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只有保护证人,记者才会有新闻。
雪莉啊,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拿起剑吧。
沿着走廊离开,裴永俊心中默默思索。
崔雪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慢慢走到了具荷拉的病房门口的窗边。
褪去妆容的具荷拉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瘦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露在外边的手腕还带着淤青,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具荷拉睡得正沉。
“欧尼……”崔雪莉看着她,手中紧紧地攥住那张名片,“我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