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霸王大排档
沿乡间小路一直往西，走上十五分钟，就能看到曹乌龙的饭馆，门口竖个牌子，上书五个大字：霸王大排档。
穿门进院，是一个大院子，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院中的长桌与排凳整齐的排列着，坐下几百号人，丝毫不成问题。
这还没到饭点呢，院子里就集结了不少人，三人成众，七人成群，围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不时放出欢笑。
他们虽然样貌各不相同，却有着相似的闪光点，那就是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比欢喜的笑容。
嘴巴尽力的上扬着，眼角犹如月牙一般，高高拱起，就连眉毛与额头上，都是浓郁到散不开的幸福与欢笑。
简直就是人间的乐园，那千万人口口传颂的极乐之地。
厨房里就没这么清闲了，简直跟战场一样，争分夺秒，洗菜的、切菜的、烧火的，煮粥的，烙饼的，都跟蜂巢里的蜜蜂一样，一刻不停的忙碌。
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汗水，却没有丝毫不耐烦，恰恰相反，他们的脸上也同样洋溢着欢喜，皱纹里刻满深深的满足。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自愿到这儿来帮忙的，不收取一分一毫的报酬，只想着奉献自己，照亮这个世界。
霸王大排档，也同样不收取食客一分钱。
这里面最忙的，要数掌柜的曹乌龙了，左手攥着刚打的铁锅，右手拎着大勺，跟摇滚乐歌手一般，摇头晃脑，抖动不停，已沉浸其中。
“肉都切好了吗？赶快端过来，咱们要抓紧了，这肉可老，非得炖烂糊了才好吃，一定要吃到每个人嘴里，都拍手叫好，那才是本事！”
抽个空，他还要发表一番演讲，鼓舞士气。
效果拔群，其余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越来越卖力气，越来越欢喜，兴奋！
“哟，小元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到旁边的周元通，他更高兴了。
周元通看他忙碌的模样，也感觉血液沸腾，“活都忙完了，我先来占个位子，尝尝你这手艺！”
“瞧好吧你就，临安大大小小的庄子不下二十个，可没有哪一家炖的肉像我一样，不是吹的，你要是不注意呀，兴许连舌头也给咬掉了，吞下去，哈哈哈！”
说这话时，他充满了骄傲，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肉炖的好，更是因为他身为这里的一员，为了那份参与感而高兴。
“你稍微等一会儿，马上就得！”
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曹乌龙擦着脸上的油汗，到了院子。
那些谈论中的人群，立刻注意到他，纷纷止住话语，眼睛齐刷刷望向他。
看着他来到院角，抄起地上的锣锤，在万众瞩目之中，用力挥舞，敲打那面巨大的铜锣。
“咣！咣！咣……”
铜锣声也是欢喜的，在院子里来回奔跑、荡漾，而后带着这份喜悦，到了天上去了。
院子的人热烈欢呼，真是一派其乐融融，欢欣雀跃之景。
“来，小元子，我特意给你俩盛了一大碗，尝尝尝尝，不过要当心，别吃尽兴了，真把舌头给咬掉了。”
曹乌龙送来的大海碗里，满登登的全是肉，酱油的色泽完全浸入肉里，呈现出油亮亮的光泽，只消看上一眼，嘴里就满了唾沫。
“你们先吃着，我招呼招呼就来！”
曹乌龙可是这里的明星，许多人为了他这炖肉，特意从城西赶来，满足口福，他当然要挨桌感谢，同他们谈笑几句。
末了，才回到周元通旁边坐下，打腰间摸出个酒葫芦来，神秘兮兮道：“这可是上好的果酒，我去年特意酿的，你闻闻，香得很呐。”
周元通嗅了一口，酒香扑鼻，沁人心脾，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俩人一边吃着炖肉，一边喝着果酒，美的心都要窜到天上去了。
一杯下肚，已然微醺。
“乌龙哥，真是畅快呀！”周元通的眼都快活的眯起来了，心也逐渐敏感起来，他随口问道：“刚才来的路上，我碰到个瞎老汉，他说咱们都是井底里的青蛙，是池子里的金鱼儿，看不全那大好晴空，走不尽那大好河山，真是……真是……”
话到这里，便卡壳了。
“别可是了，这么美的日子，谁管那天空多宽，谁在乎世界多大，要我说呀，小元子，只有这份欢喜才是实实在在的！”
“喝！”
偌大的院子，好似欢喜的乐场，好似一曲团圆热闹的乐章，怎么都奏不完，怎么都消不散……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着锦衣，浓眉大眼，嘴角两撇小胡子，其貌俊朗，颇有古君子之风。
他扒着门框，一下冲到桌上，眼扫着那些食客，问道：“我是谁？我是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哄堂大笑起来，尤其旁边的人，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到排凳上，嚷道：“莫问来与去，欢喜趁立时，乌龙哥，给他来一碗炖肉，再来一张烙饼！”
“得嘞！”曹乌龙立刻端来炖肉与烙饼，放在男人门前，“吃吧，兄弟，吃了我这肉，保准叫你把什么都记起来了！”
“嗅嗅！”男人闻了一鼻子，眼睛忽地瞪大了，连忙摇头，“我不吃，我不吃，这肉有问题……”
“这叫什么话，我这肉，神仙都难求，怎么会有问题，你尝尝，尝一口再评价！”
“尝一口吧！”
“尝尝吧，美得很呐！”
这位让他，那位请他，一推二就，肉就进了嘴巴，当真是珍馐美馔，其味无穷啊！
“嗯？”男人眉毛一颤，有欢喜上梢，“真是好肉呀！”
他抱起碗来，抄起筷子，用最短的时间将炖肉扒到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将肉吃净了。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欢喜彻底占领了表情的高地，他无比欢快地说：“我叫正文正，多么美妙的名字呀，哈哈哈哈哈！”
白萍萍注意到周元通的表情，急忙凑上前来，拍打他的背，关切而问：“周大哥，你怎么了？”
“……”周元通的嘴唇在蠕动，喉咙里却没能吐出哪怕一个字，就那般卡在哽嗓之间，叫呼吸都粗重起来。
“你说什么？”
大欢喜翘弯了他的嘴角，点亮了他的眼眸，笑声从鼻孔里争先而出，“秋后的蚂蚱身上，爬满了蚂蚁，黑糊糊，像一身甲，黑糊糊，像一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