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逃
就在脊梁骨那儿,两片巴掌大小的,两个骨节的东西,毛茸茸,暖呼呼的。
这东西,白萍萍可太熟了。
当年在钟辉钟老爷府上当杂役的时候,时常去厨房偷……不是,去帮忙洗菜、拔鸡毛。
毫无夸张的说,经过白小姐这双手的下岗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那鸡翅膀,只要入手摸一下,是公是母,多少年岁,一清二楚。
“这翅子,公不像公,母不像母,就跟你这娘小子一样。”
说着说着,她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呀,你公母暂缺不说,你是个人呀,怎么会长出鸡翅子来?”
华勿喜却不言语,仿若身处在某个痛苦的梦里,眉毛拧巴在一起,面色惨白,作痛苦状。
忽然,他缓缓张开嘴,放出尖锐的嘶吼。
“啾……啾……”
“妈呀,你身上也长鸡毛了!”
华勿喜的手臂、脊梁上,都冒出了黄、白、黑三色相间的羽毛,从柔软的雏毛,一瞬间增长到手指大小,覆盖了满背。
他现在,似人非人,似鸟非鸟,形态诡异,前所未闻。
“鸟……鸟人?”白萍萍震撼不已。
“嘎……嘎……”
白萍萍还未从震惊中醒过来,一阵类似乌鸦的叫声,自倒悬塔的最底部,徐徐传来。
紧接着,底部掀起了一阵狂风,犹如利刃,剐蹭着四壁的佛像,澎湃而上,刮得白萍萍身上的僧袍,猎猎作响。
“不好,他要上来了!”
来不及细究华勿喜身上的变化,白萍萍狠一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步三两阶,跟一头发了疯的小母牛一般,快速的往出口逃。
“悲欢离合,万事皆空,惟有欢喜,千古永恒……”
庄严的声音糅杂在狂风中,在四壁之间回旋荡漾,到白萍萍耳中的时候,俨然变成海上的风浪,骇人不已。
“你逃不掉的,我要一点点折磨你,生不如死,悔不该坏我成佛大计!”
这怨毒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白萍萍并不理会,阵脚也不乱,仍是保持着那股蛮劲,卖力向上冲锋。
抽空,还歪过头去,瞥一眼。
“你哪位呀?”白萍萍可不认得这尊诡异大佛。
半空中盘旋的,是一尊模样丑陋的怪物,一只眼在左上,一只眼在右下角,不对称的一张脸就这般草率的糅合在一起。
而他的身体,更是惊悚,就好像从地里刨出的一块烂树根,前胸后背脊梁上,密密麻麻接满了人的躯体,上面生满了三色交织的羽毛。
跟华勿喜身上的一般模样!
“给我把人放下!”
那些死人脑袋,坐化不知几百年了,空洞的眼窝逐渐放大,张开嘴巴,自喉咙放出痛苦的嘶鸣。
脑袋下的手,一齐伸了过来,去夺背后的华勿喜。
“都给我滚远点!”
白萍萍手握着蝴蝶刀,原地转身一甩,也不管割没割到。
紧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两枚核桃大小,状如苍子的暗器,抬手扔到了那些死人嘴里。
砰!
砰!
猩红的烟雾很快笼罩了慧达的身体,此乃周元通打制的暗器,这红烟具有腐蚀性。
触在身上的残躯快速腐化!
“雕虫小技!”
背后尸体化成的翅膀连续挥动,立刻驱散了红雾。
可眼前,早没了白萍萍的影子。
“把他还给我!”
慧达怒气冲天,大肆咆哮。
手抓住肩膀上那死尸的头颅,硬生生扯拽下来,奋力一挥,血肉剥离,化为一把如白玉一般的脊髓剑。
背翅扑簌,瞬间消失在原地,立刻赶上了白萍萍。
与她肩膀相对!
大手一挥,脊髓剑直指白萍萍的颅脑而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娘小子,用你的时候到了!”
白萍萍大喝一声,侧转身子,以华勿喜的躯体抵挡脊髓剑。
“你也是妖魔,挨一下没事的……”
华勿喜:“????”
剑尖对准的是华勿喜的锁骨,如此强劲的力量,估计一下就能将锁骨打碎,穿个大窟窿。
可剑尖在即将碰触到锁骨的一瞬间,忽然停住了。
一双晶莹洁白的玉手,忽地握住了剑身。
除了华勿喜,谁还拥有这样一双比女人还要漂亮的手呢!
许是再也忍受不了白萍萍的折磨和唠叨,华勿喜猛然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千年不化的冰山雕刻而成的眼眸。
猛地一瞪,冷蓝的寒气自手掌绵延到脊髓剑上,并迅速笼罩了慧达的身躯。
“滚!”
脊髓剑寸裂而断,裂痕一直蔓延慧达身上,碎成百块,跌落下去。
“我的妈呀,你终于醒了,可累死姑奶奶我了!”
白萍萍长出一口气,刚才可吓坏她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中了这一剑,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了。
“跑……”
“你说什么?”白萍萍竖起耳朵。
“快跑,他要追上来了!”华勿喜用尽所有力气呼喊。
“妈呀,好人不好当呀,女侠误我呀!”白萍萍一声长叹,再次施展蛮牛之力,继续往上奔逃。
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
“逃得了吗你们!”
呼号的风声再次席卷上来,碎裂的慧达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重组完成,追了上来。
脊髓剑也是如此。
破风而来!
“你终于醒了!”
慧达畸形的脸上,充满了喜悦,“想必,那半俱菩萨残躯已经融合完成了,只要吞干净了你这菩萨相,果位就会显现出来……”
“与我……同登极乐吧!”
“滚!”
华勿喜再次攥住那脊髓剑,眼中蓝芒闪烁,却给突袭而来的尸身击中腹部。
“呃咳……”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弓起,连累背后的白萍萍,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留下来吧,你难道不想成佛,永世不灭吗?”
慧达桀桀发笑,顷刻间到了近前,所有的手一同出击,紧紧锁住了他的四肢与头颅。
“你难道不想坐在那莲台上,享受万万凡人献祭的寿元嘛!”
一个扯拽,华勿喜脱离了白萍萍的背,在那些尸手的运送中,又给送到了慧达的背上。
“还有你……”
他残忍的看着白萍萍,就是因为他,导致了仪式的中断,险些功亏一篑。
这婊子,罪该万死!
白萍萍拍拍身子站起来,刀刃指着慧达,眼中虽有慌乱,却给嘲笑掩盖了。
“你一个和尚,怎么偏偏揪着个男人不放呢,你这种变态,凭什么成佛!”
“死到临头了,还敢大放厥词,真搞不懂,你是真傻呢,还是有别的依仗?”
白萍萍不慌不忙的捋了下头发,噗嗤一声,乐了。
“你信不信,只要我数三声,立刻就有天神下凡来,取了你的狗命!”
慧达捧腹大笑,“荒唐,那天上的东西,能为了你一个婊子下来?”
“那咱就试试看,”白萍萍竖起三根手指,做了个OK的手势,轻声道:“三!”
夺回了华勿喜,慧达也不急了,抱着膀子,看傻子一样看着白萍萍。
看她如何收场!
“二!”
笑容浓郁的像一朵妖艳的杜鹃花。
“一!”
声音才刚出口,白萍萍转身就逃,灵魂好似要挣脱出躯壳一般,拼了命的往出口逃。
“周大哥,救我呀!”她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一半是坚定,一半是决绝。
她坚信,周元通一定会来救他。
无论她在哪儿,只要呼唤一声,他准会来到!
那另一半决绝的心,已经投身地府,去追赶小刀子和他的爹娘了。
“蠢货!”
慧达给这一出气笑了,万没想到,他修佛这么多年,竟还会给这种把戏给骗了。
禅都修到狗肚子去了吗?
脊髓剑破空而至!
噗!
白萍萍的脚肚子上,忽然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血花,扑倒在离出口一步之遥的位置。
慧达嘲讽道:“你说的天神呢?”
事已至此,她的脸上仍无恐惧,粲然一笑,“他一定会来的,可我却不希望他来了……”
脊髓剑收紧,将白萍萍生扯到近前,咆哮道:“你我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粮食,只是那栏里的畜生,指望他们来救你,别做白日梦了……”
割颅!
蝴蝶刀的影子左右闪烁,却只搁下了一具死尸的脑袋。
跌落的头颅,忽然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你就到那春花楼里去,给我做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去吧……”
手猛地袭来。
十万危机,白萍萍却啐了一口,骂道:“你才是婊子,CNMD!”
手一把抓向白萍萍的脖颈!
而这手,忽然间失去所有掌控,跌落在地上。
“你妈贵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