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开戏
日落尽后，县衙府却依如白昼。
秋菊盛放，堆砌成丛，在烛火的照耀下方显秋花美艳。
天公也作美，月圆无缺，高挂穹顶，普照世间。
好一个花好月圆夜。
后花园里人满为患，俱是知县钟辉的心腹之人，安坐在戏台前。
赏着秋花，喝着美酒，静等戏开。
今儿个请的是临潼县里风头正盛的戏班子，赵家班。
班中的头牌小桃红，美艳无双，试过的都说好。
怎能不期待！
这要多亏了钟夫人呀，也只有她能说服县太爷，在这个紧要的节点让大伙儿开开眼了。
最前面，跟钟辉钟大人坐一桌的那位美艳妇人，就是钟夫人了。
夫妻俩坐在一起，活脱脱一部美女与野兽的大戏。
钟大人，虎背熊腰，虬髯纵横，糙大汉一个。
谁都清楚，他是湛州太守岑大人的心腹。
而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小胡子，便是临潼县的县丞，也是钟辉的得意幕僚。
“大人，这个节骨眼，咱们整这出会不会太惹眼了。”
三天前，钟辉遭遇刺杀，差点殒命当场。
整整三天过去了，依旧没抓到凶手。
“那娘们儿不安生，我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岑大人的侄女！”
得了多少好处，就得付出多少代价，钟辉深谙其道。
他知这知县的位子，大半要归功于自己的妻子。
“那我再调些兵力过来，免得生出祸端。”
县丞这人，除了不靠谱这个缺点以外，倒是挺靠谱的。
“不怕，他们今天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钟辉放出冷笑，“管他是不是靖王的搞的鬼，只要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休怪我不知轻重。”
“大人……有办法？”
“我儿钟腾，今夜出关，我们父子联手，就是剑仙来了，也得死！”
钟辉有一子，名为钟腾，与身旁的夫人一般年纪。
他七岁窥探天命，乃花甲之寿，天资绝顶。
钟辉常言：吾儿钟腾，有仙人之姿。
“少爷他……修成了？”
县丞大惊，他与钟辉朝夕相处，却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事。
只知道十年前，钟腾随父到临潼赴任，立刻就闭关了，十年里杳无音讯。
今日却要出关？
“鳞甲兵可快到了？”
县丞算了下日子，回道：“就这两天了。”
“公孙渠呢？”
钟辉最关心的，还是这位服侍在靖王左右的老道。
“三天前送信来，说是出了临安，然后，再无音讯了。”
“不打紧，等鳞甲兵来了，把摊子甩给他就行了！”
“是！”
县丞点头。
“对了，等会儿开戏的时候，把姓年的畜生逮起来，探探他的底细。”
“您都知道了！”
县丞忽然坐起身来，脸都白了。
府上最近来了个姓年的仆人，与夫人走的很近。
钟大人头上的绿帽子，怕是已经坐实了。
“府衙这么大，有些事我不敢不了解呀！”
钟辉笑着说出这话，将县丞摁在了椅子上。
“我感觉，他应该就是那夜刺杀我的人！”
“是他！”县丞可没猜到这点。
“不过，他应该跟杀芒儿的那些人没关系，蹩脚的刺杀，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都太不严谨了。”
“您既然知道这点，为什么不早点将他抓起来？”
县丞怀疑这老小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喜欢躲在衣柜里，看自己人玩游戏。
“好戏要等，我若是不同意请这班戏子，他们又怎么可能露出马脚？”
“您是说这班戏子有问题？”
“他们最好有问题，不然可就白死了！”
“我立刻安排！”
县丞心服口服。
别人总说这钟辉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汉，殊不知，他的心比谁都缜密。
咣！
等了好久，锣鼓声终于响起来。
今晚上第一出戏，霸王别姬。
帷幕拉开，现出个身材臃肿的霸王来。
开腔便唱，“大英雄盖世无敌……”
旁边的龙套直接瞪大了眼。
好家伙，还真不是盖得，这一嗓子吼出来，真像那么回事。
那赵班主当真是有一手啊！
两天功夫，竟教出这种水平，不容小觑呀！
今天人不少。
站在台上往下看，一览无遗。
那大胡子，应该就是钟辉那老王八蛋了吧。
等着，等我把那些孩子救出去，就来取你的狗命。
嗯？那娘们怎么回事？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个俊俏美艳的妇人，戏开了却不听戏，在倒茶的仆从的屁股上，来了那么一巴掌。
台下人没发现。
可在台上，瞧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记起来了，当日曹乌龙与华勿喜密谋之时曾说过，府里有内应，跟钟夫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大概就是倒茶的那位了。
他确信，因为曹乌龙的声调明显高了一调，估计也看到了刚才的场景。
取人家小命，还要抢人家老婆，这是什么丞相行径！
他摇摇头，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这伙人实在是不靠谱。
“管他的，只要他们能帮我引开那些小喽啰就行，也不能指望他们做更多了。”
戏继续演。
曹乌龙不像是来杀人的，因为他唱的很卖力气，而且越来越投入。
像是过瘾来了。
“能不能快点！”他小声催促。
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难安。
这戏啊，偏偏咬文嚼字，一个字恨不能拉长到两分钟。
听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千等万等，才终于结束了第一幕戏，霸王退场，虞姬登台。
“小元子，怎么样，我唱的怎么样？”
曹乌龙还没从戏里走出来，仍旧端着架子，得意连连。
“嗯？人呢？”
虞姬登台，立刻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他这还没唱呢，你们欢呼个什么劲儿，有病吧！”
曹乌龙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心中酸水直流。
“狐狸精！”
开腔时，台下更是直接沸腾了，倒不是因为唱的多么好。
与方才的霸王相比，唱功着实弱了些，可耐不住人家长得俊呀！
媚态天成的脸，加上那双秋水般会勾人的眼眸，再配上那苗条有型的身段。
哪个男人见了不迷糊！
就是那些女人看了，也出现了恍惚之色。
钟夫人，一下就咬破下嘴唇。
“夫人，您找我？”
赵班主跟成了精的黄鼠狼一般，对夫人百般讨好。
“等会儿戏散了，把这娘们留下，我要见见她！”
“啊？”赵班主有点懵，眼角去瞅钟辉。
别看台上那么骚媚，那可是个正八经的纯爷们。
你俩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儿？掉的可是我的脑袋。
台上忽地一嗓子，夫人骨头都酥了。
“啊……别散戏了，下台了就领我那儿去，不然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