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训导官
人毕竟是一种从众的生物,附近有人发愣,也有人害怕再被打,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顺着杨廷的手站了过去。
只要有两三个人并排一站,在这乱哄哄的场面下就显得整齐多了。众人得以定下自己的位置,排列成了横二十行纵十列,共计三个方阵,蔚为壮观。
眼前来的这个人正是彭立,他如今正协助周怀图管理军事事务。
他的目光掠过那个胆气颇壮的杨廷,他却没说些什么,却并未立即言语,大家都屏息看着他身后随风轻扬的衣摆的人,原来是周怀图已至。
周怀图一路巡视,途经数个营区,都还闹腾腾一片,心情有些不悦。来到这倒数第二个营区,却眼前顿时一亮,没想到竟然都已经列好阵。
“虽非严丝合缝,却也颇为难得了。”周怀图对身旁之人轻声说道,“这里集合了多少人?”
“二百人。”有官员连忙干干声。
周怀图扫视队列,感觉这方阵都有些像圆阵了,不禁嘴角微扬。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听到的那嗓子“我是队首”,便走向排在第一个的杨廷。
杨廷躬身垂头,不敢与周怀图对视。
“刚才是你喊的?”周怀图问道。
“回周怀图,正是我喊的。”
“不错。”周怀图笑道:“看样子你倒是个有胆魄的。。”
杨廷讶异这周怀图的年轻,而面对周怀图的夸赞,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只是将头垂低了。
“你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周怀图继续问道。
“回大人,小人以前是个务农的。”杨廷想了想,补充道:“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后来遭了兵乱。”
但这个回答,却让旁边的张黑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种地的?”
“是。”
“你倒看着不像。”周怀图也摇了摇头,又问道:“莫非是军户出身?”
“不,不是。”杨廷连忙摆手澄清,“只是家中兄长曾有过从军经历,因此小人略知一些军中的规矩。”
周怀图顿时对大明百姓的基本军事素养有些诧异,他继续问道:
“你全名叫什么?”
“杨廷,编号捌贰三!”
周怀图听了忍俊不禁:“你倒是知道这编号是拿来分人的。”
“……”杨廷抬起头解释道:“戚爷爷也弄过这种事,就是新兵号,方便计数,好给发饷、计功。还会刻上你们的名号、官职。”
周怀图闻言一愣,这件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其实在明代底层社会,由于重名现象极为普遍,像啊生、啊根、阿狗、阿二这样的名字比比皆是唯一,给管理和指挥带来了不小的困难。而编号制度的出现,恰好解决了这一问题,确保了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代号,使得命令的下达、执行和反馈都能准确无误。
即便是在五百年后的现代企业中,员工编号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虽然有些员工可能工作了多年都不清楚自己的编号,但在人力资源和财务部门,这个号码却是不可或缺的。
戚继光早在当年就尝试过这种编号制度,这样能为军队建设打下良好的地基。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军中强调编号,也能进一步增强士兵们的集体荣誉感和团队精神。
周怀图拍了拍杨廷的肩膀,道:“你倒是有见识,好好努力。”
然后他回头对一旁的彭立说道:“你那不是还招人吗?这种壮士正应该好好用起来。”
“是,大人!”彭立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在了杨廷的身上,而周怀图微微颔首,未再多言,便转身离去。
他今天已经看了很多宿舍,确实感到有些疲惫。
有些人一看就是留不下来的,杨廷是唯一一个给周怀图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想想这跟淘金也没区别,在众多人中,杨廷是唯一一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这感觉就如同在淘金一般,需要在大量的砂砾中仔细寻找那点点金星。
能遇到杨廷这样一个有潜力的人才,已属难得。
待周怀图离去后,彭立再次打量了杨廷几番,那目光让杨廷不禁有些心虚。
“你却看着不像个种地的,真没当过兵?”
杨廷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之前进过团练。”
彭立还是有些疑惑,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指了指身边的人,道:“大人要为文昌县练团练,你若不想吃那劳苦饭,可入这团练。”
“团练?”杨廷像是没听懂彭立的意思。
“没错,团练,现要招一团,一团下辖二司,局下分三旗,旗下分三队。一队即两伍,共十人。此外,还会派遣训导官到旗一级编制,也就是说,每三十人就会配备一个训导官。全军需要大量的训导官……你既然有过团练的经历,可以直接进入训导官学堂接受培训……你既然当过团练,可直接入训导官去学堂培训,出来就是头。”
杨廷也立刻皱了皱眉,这用的是戚继光的军制。
但这训导官,又是什么东西?
……
周怀图早已经写好了《训导官相关行为草议》的启本,让人誊抄干净,送到了临时军校那里。
这里面对训导官的工作内容内容和方式做出了规定。
没有严明的军纪,没有制度化的操典,不将战术动作分解,不制定必要的器械维护规则,怎么可能练成一支强军?
周怀图是白手起家,而白手起家也有好处,就是也没人干扰他怎么练兵。
他没读过明代戚继光、徐光启等人的兵书,但自从到了之后之后,每天都是亲身实践,亲自了解士兵的心理动向,就练兵经验而言,他现在也绝非纸上谈兵之辈。
训导官就是及时培训,教导军纪,充当低级军官的预备队。
而且训导官里也分作了很多种,有作训训导、军需训导官,还有训导参谋,都各管一块。
这些参谋既要接受本部军事主官的管辖,也接受各职能部的垂直管辖,其实在权责不明的时候难免有些混乱。
但周怀图坚持如此,他知道这是个参谋团体的磨合过程,而这是个很新鲜的东西也很快被人接受了。
毕竟很多事只要拿着周怀图编写的《行为草议》进行对照就行了。
就比如他们其实并不清楚跑步列队有什么大用,但是周怀提的要求说得很清楚,那他们只管练就好了。